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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塵心里凄凄慘慘,整條狐貍團也不團了,只攤成圍脖似的一長條,直蹬瞪地挺在貴妃榻上黯然神傷。見公子因為白鵝的話傷上加上,灰珠瞪了白鵝一眼,趕緊把雞湯呈上,婉聲勸道:“公子,這日子總歸還是得過下去的,您好幾日沒吃東西了,朱大廚給您燉了鮮雞湯,您要不要嘗嘗?”貴妃榻上白狐貍動也不動,抖了兩下胡須吐出悶悶的五個字:“不吃,沒胃口?!?/br>這天下哪有狐貍不愛吃雞的?漠塵以前再怎么傷心難過,也從未說過不吃雞,灰珠和白鵝都慌得不行,掀開盅蓋又往漠塵那邊推了推:“朱大廚給您加了板栗呢,又香又軟又甜,公子您真的不愿吃嗎?”其實漠塵聞見那板栗雞湯香一開始說不吃的心就蠢蠢欲動了,他聳了聳鼻尖,狐吻尖上的胡須也跟著顫,頭頂原本耷拉著的狐耳也豎了起來,偏偏他還一副“哎呀我是真的不想吃”的驕矜模樣。原型就是有這些不好,心里想著什么根本藏不住。白鵝灰珠服侍他不知年歲幾何,早就摸透了漠塵心里那些小九九,兩只狐貍相視一笑,白鵝就揚嗓道:“公子,要不您到大堂去吃吧,前幾日客棧里來了一家人,他們一家子吃飯瞧著可香了,光是看著他們飯都能多吃幾碗呢?!?/br>“是呀是呀?!被抑閼暤?,“我以前只聽說過有開胃菜這一說法,沒想到光看別人吃飯都會覺得自己也餓了呢?!?/br>“那叫‘秀色可餐’。”漠塵終于翻了個身,說完這詞兒琢磨一會好像也不應該用在這處,但眼下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榻上白狐貍跳下地去,一陣明光過后,屋里脆嫩的青色地上就站了個白衣少年,身量纖細,唇紅齒白,一雙丹鳳眼透著矜貴氣,少年卻偏偏眼眶微紅,也許是這幾日晚上偷偷在被窩里抹淚的緣故,那紅一時半會褪不去,瞧著就可憐。他細眉微蹙著,像是無可奈何才妥協(xié)般的說道:“你們說得這樣稀奇……那我就去大堂吃罷?!?/br>白鵝和灰珠趕緊捧著雞湯跟上,引著漠塵去客棧大堂三樓的貴客包間坐下。妖精客棧占地極大,光是客棧大堂就有三層,更別提客棧其他部分。而客棧大堂又稱飲月堂,是因為大堂乃是圍樓狀的建筑,中間有池圓湖,湖中央有表演的舞臺,天晴的夜晚月亮倒映在湖中,美人與月共舞那場景別提多美,賓客坐在樓上便可欣賞這等美景。只是最近博物洲連下了三個月的雨,客棧里的人已經(jīng)三個月沒見過月亮了,這飲月舞臺只得擱置不用,沒有美人在上面表演了。漠塵平日里模仿著九重天那位劍神云采夜清冷孤傲的扮相,端的也是一副矜貴清冷的散仙模樣,博物洲但凡見過散仙漠塵的人都贊他氣質(zhì)出塵,猶如謫仙,可只有親近的人知道漠塵內(nèi)里性格綿軟善良,如他仰慕采夜上仙舉世無雙的容顏一般,他也喜歡看飲月舞臺的美人們跳舞,還喜歡撲蝴蝶。只不過這些都得小心藏著,這只小狐貍可好臉面了。在三樓落座后,漠塵第一件事就是探頭去敲那飲月舞臺,見上面沒有美人,有些失落,問灰珠:“今天蠻蠻姐她們不跳舞嗎?”灰珠告訴他:“不跳,這雨都下三月啦,蠻蠻姐說她們要是跳舞的話會被揍的,這次大雨真不是她們弄的。”“唉……”漠塵只是嘆氣,神色更加懨懨了。白鵝見狀有些焦急,試探性地問道:“不如婢子去叫小蝶她們過來陪您玩玩?”“算了。”漠塵說,偷覷一眼那盅雞湯,蹙眉道,“我還是吃雞吧?!?/br>說完又看向樓底,問白鵝:“咦,你們說的那秀色可餐的一家人呢?”“快到用飯的時辰了,他們應該馬上就來了。”灰珠話音未落,樓底就傳來一陣喧嘩,她扯了扯漠塵的衣擺,喊他去看,“應該是他們來了,公子您快瞧瞧?!?/br>漠塵好奇極了,走到扶欄邊上往下看,只見那飲月舞臺被人用法力罩上一層透明的靈氣,隔絕了綿綿的細雨,又有幾只菌人②小廝端上一桌好酒好菜擺放齊,整整一百零八道菜,放滿了整個大圓桌,夠十余人享用,但是片刻后走上飲月舞臺的只有四個人,兩男兩女,瞧著模樣和歲數(shù)應當是一家人。“他們這是……”漠塵驚詫道。沒等他瞧出個仔細,他這貴賓包廂的珠簾就被人掀開了,一身著綠意的俊逸男子面帶喜色,朝漠塵走來:“誒?漠塵老弟,你可終于肯踏出房門了哇!我快幾個月沒見著你了。”白鵝和灰珠齊齊向他鞠躬:“老板?!?/br>“怎么就只吃一盅雞湯?”樹非看了眼漠塵面前的菜,側(cè)頭對白鵝道,“白鵝,你去叫朱廚子再給漠塵做幾道好菜,怎么可以餓到我二弟?”樹非是妖精客棧的老板,也是漠塵的至交好友,樹非和他極為投緣,把漠塵當親生弟弟看待,對他極為照顧。漠塵面皮薄,被樹非打趣幾個月沒見到臉有些紅,還有些愧疚,其實樹非知道他傷心來安慰過他不少次呢,只是他哭紅了眼沒臉出門罷了,不好意思道:“不用了,我沒胃口……”“沒有胃口?”樹非以拳擊掌,引著漠塵走到扶欄邊上道,“那你可得好好看看我找的新戲角們,看過他們吃飯的人,沒有一個不是胃口大開的。”“真的這般神奇嗎?”漠塵不太信,他原先還以為白鵝和灰珠指的是這一家人秀色可餐,可如今一見,他才發(fā)現(xiàn)這家人皮膚黝黑,樣貌平平,身上穿的也是灰藍色的粗布衣衫,沒有哪里是出眾的。漠塵再定神一看,發(fā)現(xiàn)這幾人身上半點靈力也無,是再普通不過的凡人了,就更奇怪了,問樹非道:“他們是凡人?!”樹非理所當然道:“是啊。”漠塵問:“可是他們身上一點靈氣也無,是怎么到蓬萊的?”博物洲又稱登州,是海中一洲島,沿四海漂移,無固定之地,凡人稱其為蓬萊,意為神仙居住之地。但真正在博物洲居住的不過是些散仙,那些大羅金仙可是住在九重天上的,而博物洲物資豐饒,靈獸仙草極多,再普通的凡人在這都能有番造化,所以身上沒有一絲靈氣的人十分罕見。反過來說,博物洲以外的凡人想要進入這島,沒有一點靈氣也是尋不著登州之地的,因為他們無法跨越漫長的海域,在茫茫大海中找到蓬萊仙島所在之處。“當然是我救的。”樹非告訴他,“博物洲這雨都下了三個月了,客棧里的海中鮮魚都吃完了,外頭海上風浪又大,小妖們不敢去海上撈魚,懼那海里兇獸生吃了他們,那不是只得我親自出馬了嗎?結(jié)果我就在澤瑞洲海域附近撈上了這一家人,一問才知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