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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很長一段時間內,城內都流傳著妖怪出沒的訊息,連素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清虛宮道長都不是對手。幾天后,傳言已從“妖怪現身”變為“妖怪伺機吃人”,并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到了夜里,人人閉門不出,唯恐走在街上就被妖怪抓走吃掉了。而事實上,他們口中的妖怪從頭至尾都沒打算跟一群凡人耗費時間。“夜月山……我記得應當就是這個位置。”蛟站定在一座小山丘前,微皺眉頭,他盯著不足半人高的山包,道:“就是這兒。我記得這里應當有個石碑,石碑過去不久,便是夜月山。”而深淵的入口邊在夜月山上。視線放空,遠處確實是有一座山,不過山上林立著數座恢弘的建筑,和記憶中相去甚遠。金龍問:“當年你離開深淵,是什么時候?”蛟思索了一會兒:“也有上千年了吧。”他復又查看了數遍,篤定道:“雖然以前的事有些記不清了,但這個,我還是有把握的。”說話間,蛟身形一閃,瞬息已向前進了大段距離。金龍提步跟上,兩人邊信步朝前走去,邊談論起來。極地深淵。天地間除了剛生出靈智的神妖,幾乎多數都聽說過深淵的傳聞。但眼前的龍正處于失憶狀態,自然是不知道的了,于是蛟耐著性子給他講解了一番。“極地深淵位于西極之地,終日魔氣環繞,日積月累下,催生了眾多法力高強的妖怪,傳說是妖怪們最初的誕生之地,天地間的第一只大妖便是魔氣化形。”金龍道:“這么說來,它是妖怪的圣地了。”蛟沒有否認,只是略過這話,繼續往下講。“烏靈芝也是魔氣所化,但并非什么邪物,而是妖怪們的大補之藥。”要知道所有蒙無形之氣孕養的靈物都極為珍貴,它們可能還沒長成就被吞食,若是實力低微的妖怪,吃了以后,只會承受不住藥力直接身殞,或是厲害點的,耗上千年,都不一定能消化完所有的藥力。至于妖怪們的圣地?蛟暗自冷笑。那可不是什么圣地。“我若是能吃了它,定能恢復。”金龍很快答道:“嗯,一定幫你取來。”蛟大王滿意了,悄悄伸舌舔了舔唇:也許在吃掉這頭蠢龍之前,他該好好物盡其用,支使一番。一路從山腳到達山頂,便看到眾多道士穿著統一制式,圍繞著整座山巡邏。宮宇門前匾額上高懸著三個大字“清虛宮”,字跡蒼勁有力。沒想到,千回百轉,又撞上清虛宮了。蛟伸出手,將視線中的道觀略微遮住,又比對著山勢地貌,沉吟一番后,確認道:“就在清虛宮底下!”話未說完,整個人再次化為一道殘影,沖向了道觀。道觀正門大開,正殿中,一尊金身人像矗立在中央,他手中捏訣,含笑閉目,一身普通道袍,背負長劍。蛟站定在金像前,冷冷端詳了許久。縱然那么多年過去了,許多人的模樣早被他遺忘得干干凈凈,但時隔多年,再次看到這個笑容,深埋在心底的厭惡一瞬間便被勾了出來。“張、鈞、霆。”蛟道出了華朝第一任國師的名諱。這位一力戰群妖,被西極強國之民奉為傳奇的道人,早已身死多年,卻一直被凡人供奉至今,坐擁無數信徒,還擁有了金身像。蛟不久前也曾得到過供奉。沂山王村人掛上新的蛟幡后,他便恍然陷于微妙境界,周身似有鐘鼓人聲,接著便感覺有一層無形之氣籠罩而來。一絲一縷的供奉匯集到體內,滋養著破敗的內田,雖然依舊很慢,但也比他悶頭苦練快上些。那是與修煉截然不同的感覺,更飄忽不定,卻似乎與天道更緊密貼近。張鈞霆受奉千年,也不知有沒有完全死透。異變是在陡然間發生的。正殿中正在打坐修行的弟子們還未來得及反應,就看到一道龐大的黑影閃過,身前供奉的祖師爺金像上忽然爬滿了裂痕,倏忽之間,裂痕擴遍全身,最后化作飛揚金塵,四散開來。清虛宮內頓時亂作一團。唯一目睹了全過程的金龍,向身邊的蛟投去了詢問的眼神。摧毀金像不過是眨眼間的事,趁著眾人不注意,一條巨大黑蛟甩尾相向,將凡間堅不可摧的金像擊成齏粉,而后又若無其事地站回了他身邊。“趁他們現在焦頭爛額,我們趕緊去入口吧。”這似乎解釋了蛟為什么要擊碎金像。清虛宮位于山頂,三面俱是懸崖峭壁,只有西面傍著山壁。據蛟推演,深淵入口正位于山壁之中的峽谷內。等走進去后,才發現此處竟然是清虛宮歷代掌門的沉棺之地。周圍靜謐無人,連只飛禽走獸都沒有。蛟索性御風而起,顯出原形,龐大的蛟軀顯露出來,再從腹部伸出四爪。“彭——”撤了所有力道,蛟讓自己實實地落到地上。重逾萬斤的身軀一落下,就瞬間砸壞了一片地基。仿若小山般的大妖,抓地行走,一腳一個土包,氣勢洶洶,仿佛要將這里夷為平地。金龍:“……”雖然不是凡人,并不講究喪葬,但金龍的眼皮還是莫名跳了幾下。粗長的尾巴高高立起,再重重砸下,正中間最大的石墓霎時一分為二,露出已經腐爛的木棺。歪倒在旁的立碑也未能幸免,遠遠看去,只能辨認出一個“霆”字。“啪——”又是一道黑影拍下,石碑化為一堆碎石,徹底看不出字跡了。金龍第一次見識到了蛟大王驚心動魄的破壞力,再看那條威風凜凜的大尾巴,真是半點沒有幾月前焉嗒嗒的樣子了。如風卷殘云般,修整得肅穆莊嚴的清虛宮圣地,已經是一片廢墟了。黑色長條終于停下了動作,尾巴一甩,示意金龍跟上。走了沒幾步,黑蛟重新化為人形,蒼白到滲人的青年嘴角含笑,似乎心情變得很好。“不許開口,本尊不想聽你說教。”金龍:“……”連“本尊”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