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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你個斷子絕孫的同性戀怎么不去死。之后我的手機就沒有再開機,直到三天后買了張新的電話卡,把舊的扔進大街上的垃圾桶里。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我媽,撒謊說原來的手機卡壞了。我在滿目飄著我名字的帖子里打開了一個回復數量最多的。帖子的樓主羅列出了至今流傳開的所有消息,做出了“目前最合理也是最可能的推論”。有人找到了我本科時的同學和室友,說我大學時期就時常夜不歸宿,私生活混亂,不止搞同性戀,還和貿大的女生同居,而后面這個事實正好是由女生曾經的男朋友,同時是孟潛聲室友的某人透露的,因此絕無杜撰污蔑。瞿男研究生時的室友接受采訪時也說過,瞿男生前和我關系密切,“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男女朋友,但他們經常一起出去吃飯,能看出來瞿男很喜歡他,兩人關系很好”。查朋義手下的博士生曾為他作證,說“查教授對學生要求嚴格,但平時作風很端正,私下對學生也很和氣,我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事,也沒看出來何師弟對查教授有什么意見,只是有次我們吃飯的時候,查教授明確拒絕了他做博士的事情。”樓主最后說,政大作為孕育政法界精英人才的搖籃,他相信政大的結果一定是公正無私的。那么有沒有可能,是我欺騙了瞿男的感情,以致于給她造成精神心理上的打擊,之后又以此向查朋義索要博士名額,因為查朋義的嚴詞拒絕,所以我一手策劃了這場莫須有的性侵舉報,讓他名譽掃地。跟帖里吵成一片,我點了翻頁,卻顯示該帖子已被刪除。到晚飯時間,所有關于我和瞿男的帖子都被刪了個干凈,首頁新發了一條公告,禁止發布泄露任何個人隱私,違者封禁賬號。我的名字再也沒有出現過。我猜是設成了敏感詞匯,因為我妄圖澄清自己的帖子也顯示發送失敗。很快我發現自己的所做作為像個天真的傻子。我已經不太記得那段時間是怎么過的。有時會想起那個下午關上電腦,太陽照不進窗,整間屋子靜得怕人,一瞬間我竟懷疑自己失聰了。或者只記得起我硬起頭皮去穿過一整個學校去找查朋義,路上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朝我投來難以言明的目光,結伴的人竊竊私語,我總覺得聽見了自己的名字,我從沒有像那時如此憎惡過這闊氣的校園。太陽把皮膚融化成油脂的灼痛,指縫里的汗水散發出鐵腥味,整只手都像銹跡斑斑的舊金屬。還沒跨進辦公樓,陰森的冷氣奪面而來,能清楚地感覺到毛孔爭先恐后地閉緊,膚色的地磚一塵不染,反射著頭頂的日光燈,像鋪滿了一地的刀子。除了這些還固執地種在腦子里的感覺給我留下一二印象,當時的情緒已經杳無蹤影,整個的記憶仿佛一幅大塊脫落的壁畫,只剩零星的色彩還在上頭,成了一種艷麗猶存的反諷。查朋義沒有威脅我,也沒有表現出記恨我的模樣,只是一遍遍地讓我改論文,越改越沒有章法,全都亂了套。“你要是存心不想畢業,我也沒意見。”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抬眼看向我。陽光在他背后的玻璃上暈成一團,活像天成的圣光。“論文怎么樣了?”“還在改。”“吃好了嗎?”“嗯。”“我來洗碗,你歇著去吧。”孟先生站起來收拾,我幫忙把湯盆端到廚房里,收拾干凈飯桌,站在廚房的推拉門邊上看著他洗碗。他瞥我一眼,笑道:“守著我干什么?”我跟著笑了兩聲。“怎么突然想起換個新號?”他問,“這個號沒你原來那個好記。”我摸了摸后腦勺:“買張新卡方便啊,不然還得去重新辦。”孟先生笑了笑:“把你懶的。出差兩天就打不通電話了,我還以為你出事兒了。”“這不好好兒在這兒呢嗎,能有什么事兒。”后頸一圈都熱烘烘的,我不大自在,說:“你這兒洗差不多了,我去洗澡。”他點點頭:“去吧。”剛轉過身又叫住我,問,“你們學校這幾天沒為難你吧?”我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識飛快地回了句“沒有”,從他臉上實在看不出什么端倪,我不太放心,“你突然問這個干嘛?”“就問問,畢竟鬧得也不小,怕他們給你施壓。畢竟瞿男這事兒明顯有點問題……你之后準備怎么辦?”“我不知道。學校的意思是想讓我別添亂了。大概他們也知道我沒什么關鍵證據,不如就讓這件事過去。”我覺得有些煩躁,“我當時也不該腦子一熱立馬捅出來,現在再說證據已經來不及了。明明都知道這里面有貓膩,但是大家都不說;瞿男她爸媽更是……”“其實他們說得也沒錯。”孟先生擦干凈手,走過來按住我的一邊肩膀,“瞿男的家人已經拿了錢,說明他們對這個處理結果表示同意,那不管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樣子,它已經了結了。”“那瞿男就這么白死了?”我質問道。他沒說話,只是望著我的眼睛。然而那目光里已然袒露了一切。我從來沒覺得這么憤怒過,這是一場懦弱的怒火。火山底下巖漿翻滾,然而那上面的火山灰千尺厚,使得那股巖漿小得可憐,只能徒勞地撞在石壁上,發出細小的嗚咽。那天下午,我剛把寫好的一大段內容刪掉,突然接到了我媽的電話。“喂?媽。”“你在哪兒?”“在家啊。”電話用肩膀夾在耳邊,我慢騰騰地打字,有點不耐,“怎么了?”“問你兩句話,你就那么不耐煩?”她突然爆發,震得我耳朵里嗡嗡直響,“你還有沒有把我當你媽!”我被罵得懵了,不知該接什么話,只聽她在那頭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好半晌才扯著吼啞了的嗓子說,“你回家一趟。”“回家干什么?我事兒多著呢。”她冷笑了一聲:“你有事,你天天那么忙,沒見你整出個屁來。”我捏緊了電話,食指在J鍵那條凸起的棱上來回撫摸:“我不想跟你吵。”“你不回來,你在學校干什么?”“還能干什么,寫論文唄。不交論文怎么畢業?”“說兩句話比茅坑里的石頭還硬!少跟我說那么多,你馬上收拾東西給我回來,就買機票。”我把鍵盤往里一推,安靜的房間里頓時發出結實的一聲“砰”:“回去回去,你考慮下我行不行?”說著我一下子站起身,整塊頭皮下的血管全都突突猛跳起來,讓人感到輕微的暈眩,“有什么事兒你就說不行?”“要我什么事兒?問你自己!”心頭猛地一縮,我下意識反問道:“我怎么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