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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沉重的佩劍。鐘師傅只看了一眼,便認出這是大晁江湖上行走的草莽游俠最慣有的打扮。他的目光往上移,瞬間一愣,卻又漫不經心的低下頭,倒騰手里的傘面。那人星眸劍目,卻是個俊朗的男子,全身已經濕透,冰冷的雨水順著發絲從臉龐流下,真是好不狼狽。可他站在這蓬門之前,仿佛過了一生一世。半生不識紅豆癡,為君一眼知相思。許久,他才在冰涼的雨霧中扯出一絲笑來,小師傅,這雨勢好不兇猛,可否借著你家的屋檐,避避雨。鐘師傅沒有抬頭,蓬門矮小,恐怕供奉不起。心里卻想,如今朝廷雖然沒有明確的說禁武,對于江湖人士,多少還是有一些忌憚的,跟這樣的人扯上關系,怎么想都不是件妙事。聽說云宣有一個說法,下雨天留客。我雖然是第一次來此地,不是特別清楚,想問下,師傅,是否真有這樣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的?嗯也許,大概,真的,是有這樣一條規矩的。鐘師傅想起了這一條,耳廓竟微微燙了起來,火燒云似得難受。面皮子卻強撐著,不看他,他怕一看到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好不容易積攢的骨氣,又煙消云散了。鐘檐,真是好沒出息,越活越回去了。他狠狠的罵自己。活了三十多年,怎么還是這般沒出息。你!一向舌尖嘴利的鐘師傅卻不知怎么就詞窮了,我說不行就不行,這地是我的,這屋檐是我的,我說了算。這架勢,儼然有了土財主的氣勢。好,都是你的。那人忍不住笑了出來,心中暗道。那人的腳步卻沒有挪動,似乎咬定青山,賴在這里不走了。又過了一刻鐘,原本已經漸小的雨勢不知何時又洶涌了起來,雨珠子噼里啪啦沒有章法的一股腦兒亂砸,街巷之間一股股的水流匯入低處,水坑兒水花锃亮。已經是深秋,比不得春雨潤酥,打在人身上,隨著已經浸透的衣裳,那涼意滲入骨髓。可那人卻迎著漫天風雨,就這樣站著。這么大一個木樁子似得,釘在鐘家傘店面前,自然是晃眼得很,招搖得很。不一會兒,街坊鄰居看熱鬧的,湊份子的,圍了一圈。鐘師傅,你家檐下,是長著黃金么,這么踩不得嗎?鐘師傅,他是你什么人呀,不會是你欠人家錢吧。鐘師傅,你門前的是什么人呀,這么大雨,不知道避,魔怔了,還是腦子有坑呀。可不就是魔怔了嗎?誰也沒有察覺雨中的人扯開一絲苦澀的笑來。鐘檐覺得自己耳邊都是吱吱喳喳的聲音,吵得腦門生疼,咬牙恨道,還不快進來,別站在我門口丟人現眼!聽了這話,如臨大赦。那人果真很是乖巧的進來,可是身上濕透,雨水滴滴答答順著衣襟往下滴。鐘檐丟給他一身泛黃的舊衣,道,別濕了我家的地。那人到了內屋,果然很老實的換上,鐘檐身體清瘦,這衣服對于對于申屠衍來說,實在算不上合身,明明是長袖長衫,愣是被穿出了短袖半衫的味道。可是申屠衍卻分毫不在意,很是自來熟的就在鐘師傅面前的板凳上坐下。鐘檐覺得眼前這么一大塊頭,著實礙眼,特別是那眼神,好像在賞玩什么字畫古董,恨不得每一個毛孔,每一條紋路都要研究個透徹。真是奶奶的不爽。可卻是自己叫人家進來,后悔不已,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根。忽的,他抬頭,下定決定道,雨停了,就給我滾。那人卻仍是笑得溫柔如三月春風,答了一聲好。2.第一支傘骨起(下)申屠衍,沒有想到,自己這一輩子,還會跟賴這個字扯上點關系。以前在軍中,申屠將軍,可是出了名的殺罰分明,鐵面無私,三軍將士,無人不服。末了,到如今,卻要靠這個賴字過日子,討生活。第一日,雨停了,鐘師傅第一個念頭,便是要把眼前這一尊好不礙眼的大佛移走,可是那人已經不在眼前看他扎傘。他一回里屋,那人卻正卸下圍裙,桌前,儼然擺著三菜一湯,還有一碗地瓜,蹭蹭地冒著熱氣,真是讓人食指大動。那人很熟練的拉開椅子,示意他坐下,鐘師傅,吃飯了。還真不把自己當做外人。可是鐘檐還是坐下,動了幾下筷子,受不了美食的誘惑,馬上大快朵頤起來。鐘檐是一個懶人,對于自己的吃食向來不在意,很多時候都是冷飯剩面的過日子,到底沒個婆娘,果然連熱乎飯都吃不上。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這樣一頓熱乎的了。幾個小菜雖然算不上精致,卻也是可口爽脆,好不下飯。怎么樣?申屠衍滿臉期待,忍不住問。嗯,比起暮歸樓的還是差些。鐘檐指了指眼前的幾個菜,這個豆莢太綠,這個紅燒rou,嗯,肥rou太多,這個湯太燙!太綠?rou太多?太燙?這算什么理由,申屠衍哭笑不得。雖然嘴上說著這么多缺點,可是還是被那人風卷云吞,消滅了干脆,連湯汁都沒有剩下。末了,鐘師傅打了飽嗝,就徑自上床睡去,完全忘記了趕申屠衍走的事。第二日,鐘檐起得有些遲,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他醒來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那人走了沒。他去看了客房,床被整潔,像是沒有人睡過,心中吁了一口氣。那人,想必是走了吧?那人,就這么走了?他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再想下去,魔怔的人就會是他了,就準備到前面的鋪子里去開門。可是一到前面的屋子,他驚詫了。鋪子的門早已經開了,那個白衫身影正忙不迭地在跟大姑娘小媳婦們介紹這傘的樣式。那人,也是生得一副好皮相的,俊眉郎目,神情飛揚,自有一股男子氣概,正好是姑娘們最喜歡的那種相貌。紅顏禍水。鐘檐啐了一口,一臉不悅寫在臉上。你在干什么?我家的店,你那么熱乎的招呼什么勁。申屠衍轉過身來,看見鐘檐青衫凌亂,發絲散亂,好像沒有睡醒,低笑道,醒了,飯菜還熱著,他的目光又移到他胡亂掩著的衣襟,還有,收拾干凈了再出來,這里有我。那語氣分明像在說小孩兒,給你糖,大人正忙著呢。鐘檐卻顧不得,頓時大窘,避開那人灼熱的目光,便倉皇逃回里屋去。申屠衍回頭,繼續轉過身對著姑娘談傘的價錢。鐘師傅的表哥,為什么你和鐘師傅一點也不像啊?鐘師傅的表哥,你對你表弟真好。申屠衍挑眉,嘴角彎起一個弧度。這一天,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