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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被破了?李胥挑眉。是,沒想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人這么厲害?為此,王很是憂心。李胥咬了一下唇,想著,申屠衍啊申屠衍,總該也有他母親一族的血統,忽的,他輕哼了一聲,他會憂心這個?他忽然拉滿了弓,箭矢搜的一下,越過箭靶,沖向天際,應聲而下的,還有貪慕月光的飛蛾。這樣不就可以了嗎?他嗤笑了一聲,他欣賞申屠衍,也極其厭惡他,因為他們太相像,恨著他,就像恨著另一個自己。而此時申屠衍正走在破城后的廢城上,他身邊擦身而過的士兵抬著的擔架,衣裳襤褸的百姓,還有哭著找家人的稚童。他覺得,那些人如同幽魂一般,往著他的反方向走,而他,卻只能一直往前走。一切都結束了,可是他卻沒有感覺到輕松,反而是茫然,他打了那么多年的仗,頭一次,打了勝仗,還是這樣難過。殘留下來的人口還沒有總數的一般,因此城里格外的空,他晃蕩著晃蕩著,不知覺到了一家酒館前。說來也是怪事,剛遭遇了這樣的劫難,那老板竟然還大喇喇的敞開門做生意,絲毫不忌諱。堂中自然是門庭冷落,遭遇了這樣大的事情,誰還有閑心喝酒?可是老板卻絲毫不介意,申屠衍覺得有點意思,客官,想要什么酒?來一碗子規吧,相思總有吧?申屠衍剛說出口,就覺得不對了,連忙改口道,五兩白干。那酒店老板笑嘻嘻,說,客官你說的統統都沒有,可是你鄰桌的那一位老道長卻又一味好酒。他會回過頭去,果然有雞皮鶴發的老道士和一個小童,莫名的,竟然有些熟悉,他彎唇笑道,哦?什么名頭?老道笑道,我這一葫蘆呀,本來沒有什么好名字,但是現在卻也想給他取個名,就叫歡喜酒罷。何為歡喜?世間煩惱皆拋卻,便是歡喜。申屠衍想了一想,開口,可是我還是不想要這樣的歡喜,我想要記住那些歡樂,也想要記住那些痛苦,能記住一日是一日。老道嘆氣,一年之期快要到了,你終究要忘記。可是我現在還記得。申屠衍咬牙,慢慢向幽長的街道走去。一年前,他死里逃生,老道就告訴過他,他的頭顱受損,為了將他從鬼門關拉回來,救他的老道士不惜用了很烈的藥。是藥就是三分毒,而他身體痊愈,頭顱上的毒卻已經進入了五分。所以他要還趁著他還記得的時候,去江南。并且一意孤行。所以有了后來的情節,雨歇處亮蹭蹭的屋檐,背著他跨過飛濺的水花,還有院后面油亮亮的一畦菜雖然他終將忘記。申屠衍走回去的時候,他的副將騎馬過來,仿佛舒了一口氣,將軍,你總算回來了,密旨已經侯了好些時辰了。申屠衍走向前去,恭恭敬敬的下跪,從信使的手上接過圣旨。他幾乎是顫抖著將那明晃晃的卷面打開,皇帝蒼勁有力的字躍然紙上,老皇帝從北靖與大晁對峙的歷史和局面的形成談到了皇室子嗣單薄,龍體式微的家事,最后順便提了提南邊的藩王也不太老實,洋洋灑灑。他將通篇文縐縐的文字讀下來,已經十分不易,終于領悟了這道旨意。無非是過祁鑭,誅北靖幾個字。他想到這里不自覺心驚rou跳,他覺得自己被卷進了一個無止境的漩渦里,用無法解脫。他抬頭望去,這座燈火通明的空城終于要亮起來,可是它那么空,那么靜,即使天亮以后,也不會商賈小販的叫賣聲,也不會有繡閣小姐怯怯伸出的一方絲帕,更不會有昔日川流不息的煙火生息。他想要后退,卻發現終究是無路可退,他是名將,是要死在戰場上的,他還活著,就必須要一日一日的浴血奮戰,開疆拓土,只有這樣,才能讓百姓去歌詠,讓統治者去贊賞。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可是他們忘記了,將軍也是人,他最初上戰場的愿望,不過是想要守住那個自己愛著的人的故土。小檐兒,我,好像被困住了。將軍的聲音極低,所以很快就被吹散過去了,根本沒有入任何人的耳。所以他放心的,將后半句吐露。這一次,換你來救我,可好?62.第八支傘骨轉(下)鐘檐出宮以后,直接抱著書就回了青齋書院。期間下了一陣小雨,他跛著腿小跑了一路,依舊比平常人慢些,到了青齋書院時,青衫已經濕了個徹底,還好書用布包著,沒有打濕。他望著卷面上的幾行清晰的小楷,感嘆道,他還是沒能夠找到小妍,可是他卻沒有再進宮的機會了。他已經失去了最好的機會,他可能永遠也不知道小妍是否活著,過得好不好?可是他骨子里是希望小妍活著的,他寧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然后那個小姑娘活在他看不見的角落,過著或歡愉或艱辛的生活。不管怎么樣,總是活著好。他悵然的進屋子,正趕巧兒郭管家的孫子正在咿咿呀呀的背誦著,這些天來小孩兒安分了許多,似乎也是懂得了偷竊的可惡,只是偶爾頑皮。他忽然覺得看到自己當年的模樣,也是這般頑劣,這般鉆了牛角尖就不肯回頭,這般拼了命的往岔路上去,可是最終還是和每一個人一樣,往了這人世路上,再尋常不過。于是在郭管家恨鐵不成鋼的時候,他對郭管家說,不要著急,不要著急,小孩嘛,干嘛要這么迫不及待的成長起來呢,總是要留些時間給他們磕了碰了,跌跌撞撞。郭管家看了他的小孫兒,猶豫著點了頭。已經過了立夏,斷斷續續的雨水終于止歇了,鐘檐又住了兩日,安排了一些事情,在東闕他其實也沒有什么牽掛,唯有一樁,就是把爹娘的墳遷過來。他知道鐘氏夫婦的尸首在犯人塔時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加上鐘氏老宅的東西都已經變賣,竟然連立個衣冠冢也不得。人匆匆在塵世走一遭,到頭來卻連存在過的半點痕跡也找不到。鐘檐望著那枝頭新綻出的桑葉,忽然拿起了桌子上的匕首,割下他發鬢的一縷,交給郭管家。郭管家疑惑,不知道只聽得他說,郭伯,拿著我的發鬢去葬了,我的骨骼血rou不就是他們活著最好的證明嗎,他們沒有走得無聲無息,他們來過,活在我的心里。郭管家接過,怔怔的點頭。于是他們幾個人就在杜太傅的墳旁邊立了一個衣冠冢,算是四個人團聚了吧,雖然是在地下。以后的日子里,他們可以談書品字,再也不用為了這些世間的俗事難過了,未嘗不是一種圓滿。鐘檐朝著四位長輩狠狠的磕了幾個頭,他是他們唯一的后人,所以這些頭,有一般是代小妍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