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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呼一聲,“郎君?” 顧大郎這才正眼看眼前的女人。透亮的玻璃燈罩下,綢衫薄透,里頭蔥綠的兜衣清晰可見。 呵呵,顧大郎冷笑起來,他就像是一塊毫無能力反抗的rou,連一只蒼蠅都想來叮一口。 他忽然暴怒,拿起碗潑了如意一身,“滾!”潑完就地一砸,碎瓷片四散開來。 瓷片就炸裂在臉側,如意驚叫一聲,驚恐地捂著臉,不敢停留,落荒而逃,出門時還和阿樊撞了一下。 阿樊聽著里頭傳來瓷器摔碎的聲音,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 正房那邊顧容安也睡得不安穩,她知道自己是在做夢。 夢里孫奶娘抱著她,步履匆匆。身旁人聲鼎沸,嘈嘈雜雜不知道在喊什么。好不容易孫奶娘擠進了人群里,顧容安終于清楚地聽見了阿耶的哭聲,撕心裂肺地。 她循著聲音朝阿耶看去,驀地睜大了眼睛,她看見了一張被水泡得青白浮腫的臉! 怎么把安安帶來了!顧容安聽見阿婆悲痛氣急的聲音,跟著她的眼睛就被一雙溫厚的手蓋住了。 不要,顧容安在心里大喊,讓她再看一眼!可誰也沒聽見她的聲音,漸漸地就連嘈雜聲也沒有了。唯有阿耶的哭聲像錘子一樣聲聲敲在她心上。 不,顧容安呼吸急促起來,那怎么可能是阿娘的臉!她怎么會做這么荒謬的夢! 顧容安拼命呼喚自己醒來,然而眼前一亮,出現的是宋欣宜那張冷笑的臉,“阿姐,你且安心去吧,祁王不會記得你的,就像你從來不記得你生母怎么死的一樣。” 胸腔里的氣息越來越少,胸口痛得要炸開。不要,這是夢,她已經重新活過來了。顧容安掙扎起來。 陸氏有孕以后一直嗜睡,沉睡中被顧容安揮舞掙扎的手腳驚醒了,借著屋角留的一盞小燈,陸氏看見顧容安一臉痛苦。 “安安,快醒來,阿娘在這里,”陸氏急忙把顧容安抱在懷里,輕輕搖著,喚她醒來。 顧容安喘著粗氣醒來,睜開眼睛看見陸氏秀美的臉,紅潤白皙,泛著充滿生機的光彩。她一顆心放回了肚子里,虛弱道,“疼?!?/br> “哪里疼,肚子疼嗎?”陸氏著急起來,想要喚人。 “腿疼,”顧容安委屈地眨著眼睛,蜷起腿,伸手去摸。 “給阿娘看看,”莫不是那時候摔的。陸氏擔憂地卷起顧容安的褲腿,小腿肚白嫩的皮膚上,一個酒杯大的瘀痕清晰醒目,觸目心驚。 “疼,”顧容安又輕輕喊了一聲。 陸氏呼吸一頓,柔聲哄,“不怕啊,阿娘拿藥膏給安安揉揉就好了。” 顧容安靠在陸氏懷里乖巧點頭,小聲道,“阿娘,安安錯了,不該亂跑,摔在表姑身上?!?/br> 怎么還記得這件事,陸氏以為是自己太嚴厲了,正要繼續哄,就聽顧容安繼續道,“安安弄臟了表姑的衣裳,表姑也踢了安安,所以表姑不會生氣了吧?” 什么?陸氏如遭雷擊,輕輕撫著顧容安的小腿,放輕了聲音問,“這是表姑踢的?” 顧容安的琥珀一樣透明的眼睛像是含了一汪水,怯怯地點頭,“嗯?!?/br> 陸氏抱緊了顧容安,朱氏竟如此歹毒,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去手!這么深的一塊淤青,可見她當時用了多大的力氣。 思及朱玉姿后來的表現,陸氏越發心寒。 把臉埋在陸氏溫軟的胸懷,顧容安滿心羞愧,她竟把仇人當了恩人,有眼無珠,活該上輩子死得窩囊。 這輩子,她一定要好好守著阿娘。顧容安默默發誓。 第26章 端午 陸氏搖鈴喊來了值夜的侍女青葉。 青葉領命取來了活血化瘀的紫玉膏, 卻沒有立刻就走,猶豫著道, “娘子,聽說如意擅入郎君書房, 被趕了出來?!?/br> 盯著大郎君的侍女不止如意一個,今晚如意去獻殷勤, 冷眼旁觀等著如意出丑的不在少數, 然而如意真的被趕出來了,她們又有些失望, 看來大郎君并不是好引誘的人啊。 陸氏眉毛一動, 低著頭繼續給顧容安揉藥膏,“知道了?!彼缭撚兴鶞蕚淞?,男人有了權勢, 還如何奢求他始終如一呢。今天是如意,明天還有別人。總有一天,會動搖的。 青葉沒想到會從陸氏這里得到這么一個平淡得生不起波瀾的回答,她站著等了等,沒能再從陸氏那里得到什么話,只能不甘地出去了。 “阿娘?”青葉出去后, 顧容安分明聽見陸氏極輕微的嘆氣聲。 “嗯?”陸氏抬起頭, 指尖的力道放輕了, 安撫地笑,“安安別怕,揉開了就不疼了。” 顧容安笑著點點頭, 乖巧道,“安安不怕?!比欢男睦镞€是蒙上了一層陰影,自己一家初來乍到,毫無根基,就連身邊的奴婢都不能放心,所有依仗全在祖父一念之間。 她還是太小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襲上心頭。 第二天醒來時,陸氏已經不在床上了。顧容安坐起來,卷起褲腿來看。紫玉膏效果太好了,小腿上的瘀痕只剩下了指尖大小的一塊。 其實朱玉姿踢得并不重,昨晚那么深的瘀痕,是她趁著陸氏不在,自己把小腿往方桌上的尖角撞的緣故。 若沒有證據,如何令阿娘徹底相信一個小孩子的話呢。顧容安放下褲腿打算物盡其用,等會兒給阿耶也看看。 天還沒徹底亮,顧大郎就回來了,還是穿著昨晚的那身衣裳。他昨晚沒能睡安穩,他皮膚白,眼下的青黑尤其明顯。一回來就坐在東次間的羅漢榻上,靠著纏枝蓮紋大迎枕閉目養神。 陸氏給顧大郎端了一碗熱粥,責怪地道,“怎么衣裳都沒換,這么大的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 顧大郎睜開眼睛,看見陸氏埋怨下毫不掩飾的關懷,他心里一暖,溫順接過陸氏遞來的碗,喝了一口粥。 熬得化了的酸筍老鴨糯米粥,解膩開胃,入口軟糯,沒有一絲油腥氣。熱乎乎地一口喝下去,暖暖地從喉嚨到肚腹都熨貼了,胃口也打開了。連著喝了三碗粥,顧大郎額頭見汗,這才精神起來。 “自己擦擦,”陸氏嫌棄地扔一張繡并蒂蓮的帕子給顧大郎,“快去梳洗吧,你這一身臭死了。” 陸氏盡管悲觀自棄,還是早早就為顧大郎準備了解酒開胃的酸筍老鴨糯米粥,又令人準備好了熱水。她心底還是盼著顧大郎回來的。 “好好好,”顧大郎好脾氣地用帕子抹抹臉,起身往浴房去了。吃飽喝足,昨晚失靈的嗅覺的也回來了,顧大郎自己都嫌棄自己。 見顧大郎走了,陸氏坐下來,慢慢喝她的紅棗枸杞雞湯粥,安靜如畫。伺候的侍女們不敢發出聲音,垂著頭,暗自揣測陸氏的心思,她莫非真的不在意么?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