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多歲的恭王，叩拜在地，高聲道：“太子，臣代表楚氏宗族，叩請?zhí)樱⑵藜{妃，盡快誕下皇室子嗣。”

    恭王話音剛落，不少大臣就站出來附議，其中不乏蕭黨。

    楚曄藏在袖子的手，緊緊握拳，努力使自己聲音平靜：“父皇病重，孤暫無意此事。”

    “不可呀，太子。”恭王，附首在地，痛聲道：“經(jīng)刺殺一事，皇家子嗣凋零，太子應(yīng)盡快開枝散葉，以穩(wěn)朝綱！”

    一時間，滿朝文武黑壓壓跪了一地紛紛奏請?zhí)舆x秀。

    楚曄滿臉怒色，道：“你們這是要逼孤不孝？都給我起來。”

    群臣紛紛起來，只余，恭王附在地上。

    “侍衛(wèi)，恭王累了，送恭王回府休息。”說完，手一揮，“散朝。”陰著臉，抬腳就走。

    入夜，楚辰霄叫來楚曄，言明讓他娶鎮(zhèn)國公蕭耀軒之女蕭家九姑娘為妻。

    如一盆冰水淋頭，凍得他一下子無法思考，無法言語，只死死地跪在楚辰霄面前。

    昏黃的燈光中，楚辰霄神色不明，幽幽地道：“曄兒，你沒得選，跟父皇一樣，沒得選。其中的道理你明白的，你只是不甘而已，不甘心心愛姑娘從此天各一方，從此愛而不得，從此天地間唯你一人踽踽獨(dú)行。”

    “父皇，她很好，真的很好，她也喜歡我，我們彼此傾心。”

    “好，那便納了她。”

    “不要！”楚曄惶恐，他不敢想，那樣明媚驕傲的姑娘怎么能遭人如此對待。

    “越愛便越舍不得將她拖進(jìn)來。委屈她。”

    “父皇，我只想娶她。”

    “娶不了，蕭黨失了皇子，所以對后位勢在必得，要是知道你有心儀的姑娘，天涯海角必定追殺。你覺得她能逃過幾次。”

    “……”

    “業(yè)占楚翠微湖以西數(shù)千里沃土，不過是三十年多年前的事，楚氏宗室和群臣怎么可能讓一個業(yè)國的姑娘，當(dāng)他們的皇后！我也不許。”

    楚曄定定地看著楚辰霄：“我可以不要……。”

    “住嘴！”楚辰霄打斷他的話，厲聲道：“你現(xiàn)在是朕唯一的兒子，是皇子是太子，你若不要這個位子，就是死，連帶著楚氏宗室都是死！你死不足惜，可到時，戰(zhàn)亂四起，多少無辜百姓會流離失所，多少將士會戰(zhàn)死，你對得起楚家列祖列宗，當(dāng)?shù)闷疬@個楚姓？”

    良久，楚辰霄才一字一頓地道：“我若是那姑娘，在你與顧隨安之間，定，然，嫁，給顧隨安。”

    宛若一把尖刀直直插入心臟，楚曄心中劇痛。

    “顧隨安能帶給她安穩(wěn)幸福的生活，你有什么把她拉進(jìn)深宮？然后看著她一點(diǎn)點(diǎn)枯萎凋零？”楚辰霄混濁的眼睛迸發(fā)出一陣狠意：“不若放了她，從此天涯陌路，各自安好。也算做了樁好事。”

    楚曄頓時痛不可當(dāng)。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

    三日后，太子楚曄納妃，蕭家六小姐蕭麗、臣相李芮之孫女李輕雪、恭王妃外甥女柳如煙、吏部尚書吳成之女吳昭宛四人同為側(cè)妃，兵部侍郎與戶部侍郎之女趙氏，劉氏同為庶妃，還有嬪，庶嬪……

    短短幾日，太子的東宮一下子塞滿了各色美人。

    深夜，楚曄坐在上書房內(nèi)，看著劉順呈上來東宮妃嬪的花名冊，有些茫然，才月余自己仿佛已過完了一生。

    凌南來了，現(xiàn)在已升任禁軍副指揮。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帶來了一個消息。阿媛來了，現(xiàn)在正在楚都在五里坡等他。

    撩起袍子便飛身而出。書房外的護(hù)衛(wèi)和太監(jiān)只覺得眼前一花，楚曄便已輕點(diǎn)足弓，躍上宮檐，遙遙向?qū)m外奔去。一口氣奔到五里坡，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到，月華如水，清冷的月色中，小姑娘一身白色的羅裙，獨(dú)自站在樹下，一動不動遙遙望著遠(yuǎn)方。夜色中，身形單薄，仿佛一陣風(fēng)便能將人吹走。

    楚曄還是第一次見阿媛女裝的模樣，也是第一次見到她如此沉靜的樣子。記憶中的姑娘，總是嬉笑怒罵如此鮮活。他躊躇不前，來時火熱的心，漸涼，最后像是浸泡在冰水里，又冰又痛。

    阿媛像是有感應(yīng)般，轉(zhuǎn)頭向這邊看來。一見到他，一雙大眼睛亮了亮，跑過來，拉著楚曄的衣袖，眉眼彎彎，笑著道：“曄哥哥，你來啦。”

    月余未見，阿媛輕減了許多，原本圓嘟嘟的臉已顯出尖尖下巴，梳了簡單的發(fā)髻，上面只戴了一支做工精巧的白玉簪。明眸如水，看到他，眼里有藏不住的歡喜。

    “曄哥哥，等了許久，剛才真怕你不會來了。曄哥哥，你來了多久了，怎么不叫我？楚都好玩么？你會在這里待多久？”

    一個又一個問題，每一個讓楚曄無從回答。

    阿媛沒有得到回應(yīng)，認(rèn)真看了看楚曄，見他俊美的臉上，沒有半分相見的歡喜。她臉上的笑意減了幾分。忐忑地問：“曄哥哥，你會娶我么？”

    一句話，單刀直入，將楚曄心臟剖開。他徒勞地張了張口，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阿媛松開楚曄的袖子，退后一步，像是并沒有太多的驚訝，靜靜地看著他，目色黯淡。

    楚曄又痛楚又難堪，阿媛把他最不堪的一面生生晾在這晚月色下。他無法說，他想要留她在身邊，可又什么身份都不能給她；或是她等等，等他滅了蕭黨，休了蕭九，再想辦法娶她。這樣齷齪的心思，這樣的話，面對這樣清風(fēng)明月般的阿媛，他怎么開得了口。

    大約過了半柱香時間，阿媛轉(zhuǎn)身就走，楚曄抬手想拉住她，可手迂千金，怎么也抬不起來。看著她背影漸漸消失，才木然地轉(zhuǎn)身，一步一步往回走。

    忽然一只袖子被人從后面緊緊攥住：“曄哥哥，你再想想，我很好，我琴棋書畫樣樣都好，武功也好，還有別人都說，等我……等我……長大些會更好看，曄哥哥，我會很好，真的……真的，你娶我可好？”

    楚曄，聽不得這樣卑微的話，原來比起的自己的難堪，心愛姑娘卑微的話更讓自己凌遲得體無完膚。連轉(zhuǎn)身都不敢，然后他聽見一個完全不像自己的聲音在說：“家里已為我定了親，還有幾天便要完婚，前些天，我已納了幾房妾氏。”

    “叭嗒。”一滴眼淚落在地上，清晰可聞，仿佛像滴巖漿滴在楚曄心頭，燙出一個大洞，空洞洞的心里，冷風(fēng)呼呼地吹進(jìn)來。袖子上的手松開了，手上多枚玉哨，身后的人離開了。

    許久楚曄才如夢初醒，急急地轉(zhuǎn)身去尋找。沒多久他便在樹叢中，找到了阿媛。

    阿媛坐在地上，曲膝抱頭痛哭。楚曄屏住呼吸，不敢向前，凄厲的哭聲，讓他如魔音灌耳，腦袋中想著千百種讓她不哭的方法，可每一種都那么蒼白無力，每一種都只會讓她更傷心。

    “噠噠噠”遠(yuǎn)處跑來一匹玉雪龍，比起他的那匹顯得稍小一些，它圍著阿媛轉(zhuǎn)了幾圈，又用腦袋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