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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封鎖現場,令其保持干燥,等幾天再檢測時氧化劑便會揮發,而鐵離子卻很長時間都不會消失,即便幾年后仍然會讓魯米諾發亮。”韓小梅無聲地:“哦——”“我走了三個星期,那天不管用了多少漂白劑,在完全干燥的情況下都該揮發干凈了。也就是說現在這些熒光不是次氯酸,而是血。”熒光十分微弱,一方面有已經被漂白劑清洗過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出血量本身就不多,又被水沖開,導致血水的面積十分擴散。思考著的韓小梅腦子打了結,下意識問:“誰的血?”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還能是誰呢,”嚴峫望著地面和流理臺上的熒光形狀,陰森森道:“當然是那個姓呂的王八蛋了。”韓小梅:“……”·傍晚。紅旗轎車停在單元樓下,呂局下了車,婉拒司機幫他拎包上樓的好意,獨自蹣跚進了樓道大門。然后他轉過彎,立刻挺起腰抬起背,步伐輕便手腳靈活,大步走進了電梯。“我回來了!”呂局在鑰匙嘩啦聲中打開門,高聲喊了一句,把咯吱窩底下的皮包放在玄關,又低頭脫鞋。廚房里傳來老伴炒菜的滋啦聲響,他愜意地轉身松松肩膀,緊接著那動作就頓在了半空。嚴峫坐在客廳沙發正當中,面無表情地望著他。“你說這孩子,來就來吧,還帶東西。”老伴從廚房里端出紅潤油亮的香菇鹵蛋紅燒rou,滿面笑容地絮叨:“這不年不節的,還給我一個老太婆送什么護膚品——我說我哪涂那個呀,這張老臉都糟蹋成什么樣兒了,涂了也是浪費……”老伴樂顛顛回灶臺炒滑蛋金針菇去了,偌大空間只剩下呂局和嚴峫一站一坐,面對著面。“當年江停擅自拜訪岳廣平,僅僅半年之后,岳廣平死了,江停也完了。”呂局終于一聲長嘆,喃喃道:“國家真該出個規定,禁止支隊長隨便上公安局長家做客,這兆頭真是大兇……”咚!滿滿一玻璃杯冰糖菊花枸杞茶被呂局放在書桌上,隨即他“嘿呀”一聲把大屁股塞進轉椅里,一邊戴老花鏡一邊問:“你到底有什么事?事先說好,你現在還處在停職審查期間,不允許刺探市局任何日常事務和案情相關信息,否則一律按違紀處理啊。”“那天晚上你來我家,是想跟江停策劃什么?”呂局手一頓,“什么什么?”嚴峫的臉不動聲色。“……”呂局端起茶杯:“該說的都跟你說過了,剩下不能告訴你的,問也沒用。我不是老魏,被你撒個嬌求兩句就能心軟,規章制度就是規章制度……”啪——嚴峫從大衣胸前內兜里摸出一只移動硬盤,甩手拍在了書桌上。呂局險些被茶嗆著:“這是什么?”“您被江停刺傷當晚,湖濱小區后門的監控錄像。”書房內突然安靜了一瞬,兩人視線都聚焦在桌面那個小小的、其貌不揚的銀色移動硬盤上,彼此心中都不知道在思量什么。過了好幾分鐘,呂局才緩緩道:“監控錄像已經被拿走封存進市局了,按保密規定,除辦案人員之外,物業公司不允許擅自將原視頻恢復并泄密給任何無關人士,否則要負嚴重的刑事責任……”“但公司內部領導卻可以調閱。”嚴峫打斷了他,說:“不好意思,我爸現在已經成為那家物業公司的新老總了。”呂局:“……”呂局那張總是胖乎乎笑嘻嘻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種難以形容的,似乎是在硬憋著什么的表情。從口型看,被他硬生生憋回去的應該是一句:“我日你個仙人板板!”“三個星期前的那天晚上,你來到我家拜訪江停,向他提出臥底計劃。跟你后來放出去的風聲不同的是,江停沒有拒絕你,他答應了。”嚴峫向后靠在椅背里,劍眉之下的眼眶中淬著冰冷的光。“你們商量好讓江停刺你一刀,然后連夜逃出建寧。但這里有個非常危險的點,就是江停需要起碼好幾個小時才足夠跑到警察一時半刻找不到的地方,而您被刺中的傷口即便避開主要血管和內臟,也很難在缺少救援的寒冷雨夜中堅持幾個小時——所以你們商量好打了個時間差。”呂局支著額角,沉著氣不發話。“江停確實是九點左右離開家門的,但您一直在我家待到凌晨,估計街道上的清潔工開始上班后,你才站在我家浴室里,仔細對著鏡子找準下刀口,淺淺的刺了自己一刀。您早年是法醫出身,這幾十年來經手的尸體成百上千,對人體結構和血管分布了如指掌;而之所以不到室外再刺,是因為那晚的雨下到了第二天清晨,您事先勘察好的‘遇刺地點’又非常黑暗偏僻,如果因為能見度低而手滑刺歪的話,很可能會真的造成意外。”“仔細收拾好浴室后,您才離開我家,來到遇刺地點,擠破了事先準備好的小血袋,順理成章被環衛工發現送進了醫院。”嚴峫淡淡道:“被捅和自捅的刀傷不同,如果嚴格驗傷是會被發現的,但省廳技術總隊負責傷情鑒定的胡處長是咱們市局茍利的師傅,只要事先暗示好,他不會大動干戈地跑來認真驗。”呂局想反駁什么,然而嚴峫沒給他這個機會:“除此之外還有一樣可做物證的是小區監控,然而視頻并不清晰——幾個月前我被方正弘監視的時候,有天晚上他在樓下跟蹤我被發現,事后江停和我一起從物業公司調過視頻。就是在那個時候,江停記住了小區內的各個監控盲點。”呂局按住跳動的額角,認真道:“嚴峫,我理解你不愿意相信江停是叛徒的事實。但你能不能偶爾也勉為其難地,屈尊降貴地,稍微相信一下你的領導?”“領導?”嚴峫眼底涌現出譏笑,說:“魏副局和余支隊從一開始就知道您這個計劃吧,否則‘案發現場’擠破的那個小血袋,血清氯滲透檢測一做不就露餡了?”呂局:“……”呂局終于仰天長嘆出一口氣。“嚴峫,嚴警督,嚴副支隊。”他無奈地問,“為什么你就不肯相信,是江停在你家刺了你領導我一刀,然后趁亂逃走,而我謊稱在外遇刺,其實是為了保護你這胎神瓜哇子呢?!”“因為用漂白劑清洗浴室血跡的人是你。”嚴峫冷冷道,“江停不會把我的洗臉巾誤認成抹布。”人老成精的呂局估計打死也想不到最后的破綻竟然出自這里。他沉默地坐在大轉椅里,短短幾天已經養回來的大圓臉耷拉著,只有眼皮一個勁抽跳,止都止不住。“您還有什么話說么?”“……有。”嚴峫不乏嘲諷地做了個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