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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僵持間,嚴峫的手機響了。“喂?”嚴峫濃黑的眉宇間滿是戾氣,但沒想到手機那邊竟然是呂局的聲音,第一句話就是:“秦川那邊出事了。”“嗯?”“他跑了。”嚴峫額角霎時一跳:“什么?!”兩名警察帶著請示的神色敲門而入,呂局掩住手機,將桌上的一張手寫地址推上前,迅速低聲吩咐:“就是在這。戶主是個三十來歲身材偏瘦的男性,你們過去監視這個地址,別讓他外出也不準任何人上門。被發現也不要緊,他不會為難你們,一切等我親自過去再說。”警察點頭表示明白,抓起地址奔了出去。“秦川聲稱自己愿意提供六一九連環綁架案的重要線索,為此省廳決定親自把人提走審問,警車剛開出建寧市看守所,路邊上的幾輛車就同時發生了爆炸,然后一伙摩托騎手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他給搶走了。”呂局重重出了口渾濁的氣,說:“當時你們支隊的馬翔,和禁毒支隊的其他幾個人都在,萬幸離得遠,沒受傷。”“……”電話那頭沉默片刻,突然嚴峫劈頭蓋臉冒出來一句:“對方真是要救他?難道不是要殺他?”呂局有些怔愣。嚴峫敏感地察覺到了,疑道:“市局就沒想過犯罪分子打算強行滅口的可能性嗎?”——當然想到了,但那是將秦川主動越獄作為首要懷疑方向之后,才以補充的形式想到的。誰也沒有像嚴峫這樣,第一反應是秦川或許會被害。“已經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了。”呂局收斂了神色,沒有表露出任何端倪:“不過根據案發時車內獄警的口述,以及爆炸前秦川讓他前同事站遠點的舉動,我們更傾向于他早就知道會有人劫獄。”嚴峫按捺住內心復雜的滋味,沒有吱聲。“總之現在情勢非常嚴峻,秦川作為掌握大量內部消息、臥底情況、線人信息等等機密的副支隊長,竟然落到了毒販手中,這是最糟糕的情況,我們必須立刻做好最壞可能性發生的應對準備。”“我明白。”嚴峫終于強行壓下所有思緒,咳了一聲:“我這就動身回刑偵支隊,做好所有配合工作,另外——”“不,”呂局打斷了他,“我需要你出差。”嚴峫懷疑地頓住。呂局沉沉道:“秦川交代了滕文艷的埋尸地。”滕文艷,十六歲,S省陵州市某個三流美容院的洗頭小妹,真實姓名與家庭背景都無從調查。她與隔壁理發小工王銳一起,手拉手成為了六一九連環綁架案中的首對被害人。跟李雨欣和步薇不同,小學文化的滕文艷除了容貌姣美之外,與黑桃K心中的“行刑者”模板江停沒有絲毫共同之處。也正因為如此,她的經歷和背景成了偵查工作的重中之重,然而至今大海撈針無從查起——市局連她被埋在哪里都不知道,汪興業就“畏罪自殺”死了。“S省周邊的通山地區,應該在某個森林保護區里,最近的縣城公安已經出發開始搜索了。”呂局站起身收拾好公文包,大步向辦公室外走去:“你現在就過去,我會安排小茍帶法醫和痕檢出發跟上,確認尸體后立刻給我回音。至于刑偵支隊那邊不用太擔心,你余隊已經趕過來了,暫時撐一撐應該沒問題。”“可是……”“你到底想可是什么?”嚴峫一手舉著手機,另一手揉了揉抽痛的太陽xue,終于還是嘶啞地說出了口:“秦川曾經對江停下殺手,如果他跟黑桃K的人都在建寧,我怕……”呂局毫不意外,就知道他會說這個,當場直接道:“沒關系,我已經派人去保護你家了!”“可是如果我不親自回來的話——”“你不用親自回來!”呂局呼地拉開門,斬釘截鐵:“我親自去!”辦公室門外,焦灼的魏副局和余珠同時轉過頭。“就這么說定了!”呂局不再跟嚴峫啰嗦,掛斷了電話。“這誰?嚴峫?”魏堯畢竟看著嚴峫長大,對他的聲音非常熟悉,立刻敏感地問了句。呂局點點頭,一邊把手機塞進公文包一邊往電梯走。魏副局急忙追問:“他又闖禍啦?質疑組織安排了是不是?這小子還跟十幾二十歲似的,秦川出事以后我立刻就跟他說了要有分寸、有界限,但他還是——”魏副局急切地跟在后面絮叨,而呂局充耳不聞,他腦海中突然又響起了嚴峫有些冒失的質問:市局就沒想過犯罪分子打算強行滅口的可能性嗎?“……”呂局衰老的面容一動,嘆了口氣:“嚴峫的心吶,到底是太軟了。”魏副局顯然沒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電梯叮一聲抵達樓層,呂局突然轉過身背對著徐徐打開的門,來回打量滿面疑惑的魏副局和余珠,視線從他們各自斑白的鬢角和魚尾紋上掠過,漸漸浮現出某種復雜難言的情緒。余珠被他看得有些發怔:“老呂,你這是?”“沒什么,”呂局感慨一笑:“就突然覺得,原來咱們也共事二三十年啦。”余珠和魏堯都非常迷惑,不知他這話從哪說起。“到現在我才知道,咱們這幾把老骨頭能并肩到現在,誰都沒有迷路,誰也沒有走散,原來是這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呂局伸手分別拍了拍他們兩人的肩膀,唏噓道:“挺好,挺好。”他兩人面面相覷,呂局卻掉過頭咳了一聲,率先邁進了電梯。·S省自古崎嶇多山,通山地區處在省際和恭州的交界地帶。盡管路難走,但齊思浩猶豫再三后,還是報了個外勤,非要跟著嚴峫一塊過去。齊思浩之所以草木皆兵,是因為他剛登陸警務通查了雅志園的地址,現正是內心七上八下的時候,急需要找到一點虛無縹緲的安全感。因此嚴峫也沒太攔著他,兩人連夜動身上路,車是開不了了,買了即刻出發的火車票,準備到森林保護區邊界跟當地公安接洽后,再跟著警車一道上山。“今晚回不去了,臨時有事要出遠門。嗯嗯……你吃了嗎?吃了什么?”嚴峫靠在角落座位里,隨著鐵軌的轟鳴而微微搖晃。一等車廂燈火通明卻很冷清,齊思浩合衣倚在另一端,正閉著眼睛打瞌睡。“煲了個湯,待會泡飯吃。”電話里傳來江停沉靜的回答,而后又問:“你呢?”“火車上泡著面呢。這鬼天氣,又陰又濕又冷,我看外面風把樹吹得都歪了……要是待在家里多好,想你煲的大骨頭湯了。”江停似乎無聲地笑起來,說:“回來喝。”那短短三個字如同溫泉熱流,從心底汩汩地冒出來。嚴峫唇角微微上揚,但當他望向車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