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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訊員刷刷記下筆錄,問:“下班前你為什么要去刑偵支隊借那瓶藥酒?”這是個關鍵問題,審訊室外的高盼青和黃興同時繃緊了神色,上半身不自覺地向前傾——但比他們老辣多了的呂局和魏局卻只微微搖了搖頭,并無其他反應。果不其然,秦川簡直要莫名其妙了:“借藥酒?那瓶藥酒怎么了嗎?”審訊員說:“您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秦川一攤手:“因為禁毒支隊的藥酒用完了啊!不借難道我臨時去藥店買?”果然很有道理,連審訊員都一怔。“從刑偵支隊借來藥酒后你做了什么?”“我的手肘和肩膀關節都非常不舒服,但方隊已經不在辦公室,我以為他回家去了。當時也不想麻煩別人,我就涂了點藥酒在手肘上揉按了一會,按摩完之后瓶子里藥酒還剩最后一點,我看也就兩口的量,就想把它喝了。”審訊員記筆錄的動作一頓:“您想喝?”秦川點點頭。“有些藥酒不能內服是公安人員的常識吧,您為什么毫不猶豫就敢喝進嘴?”“因為嚴峫經常喝,我們都知道啊。”秦川似乎感到很無稽,“不過最后我也沒喝進嘴,因為前腳剛倒進杯子里,后腳方隊就進了辦公室,立刻阻止了我——”審訊員神色一凜:“方支隊阻止了你?”這回審訊室外的所有人臉色都變了。生烏泡酒劇毒,嚴峫是因為攝入量極小,才沒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如果當時秦川把整整兩口都喝下去的話,估計現在已經涼了!是什么讓方正弘在千鈞一發之際阻止了秦川?“是的。”秦川肯定地點了點頭,說:“方隊看見我要喝藥酒,不知怎么的情緒突然有點激動,上來就把杯子從我手里奪了過去……”時間倒退十個小時,禁毒支隊辦公室。嘩啦!猝不及防中藥酒被潑在地上,秦川驚得一跳,回頭卻只見方正弘臉色都變了,劈頭蓋臉呵斥:“你不知道藥酒是不能隨便亂喝的?”“可這是……”“你懂什么,你知道亂喝藥酒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嗎,萬一變質有毒怎么辦?”“不至于吧,這是我從嚴峫那兒……”“你少跟那個姓嚴的混,他從骨子里就不是什么正經人!”方正弘似乎還想說什么,硬生生憋回去了,訓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他當面跟你熱乎,會不會掉過頭來就要害你?!”秦川給他說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只覺又好氣又好笑。但他還沒來得及勸說方正弘,就被后者蠻不講理地打斷了:“給刑偵支隊送回去!他們的東西以后少沾!”“這個,我說老方。”秦川為難地拎著空藥酒瓶:“看您這話說得,我都給人家用完了,難道還一瓶子藥渣去不成?要不我……”方正弘卻充耳不聞,一邊在嘴里抱怨什么一邊轉身回了支隊長辦公室。秦川無奈地搖搖頭,順手把空藥酒瓶放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但就在這個時候,方正弘也拎著包從辦公室里鉆出來了,大概是正打算回家,一看到秦川桌上那瓶醒目的藥酒,登時又怒了:“你怎么還沒——”秦川立刻雙手投降,方正弘瞪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上前拿起空藥酒瓶,大步走出了辦公室的門。“然后我就下班了,不知道他把那個空酒瓶扔在了哪兒。”審訊室內外一片死寂,驚愕、憤怒、難以置信等種種情緒在每個人眼底閃爍著光芒。只有秦川不明所以,終于謹慎又警惕地問出了那個問題:“所以……難道藥酒真有什么問題嗎?老嚴怎么樣了?”呂局抬手向魏副局輕微地招了招,沙啞道:“叫方正弘過來接受問話。”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了,站在門邊的高盼青一回頭,條件反射立正:“余隊!”余珠沒有回答,甚至沒有將目光投給這房間內的任何一個人。她的臉頰肌rou繃得極緊,徑直走到呂局身邊,低聲道:“對值班同事的問詢結束了,有人看見方正弘離開市局時,把一個形似酒瓶的空玻璃瓶扔進了樓下垃圾桶。”呂局猝然抬頭:“扔了?”·醫院。“咳咳咳咳……”睡夢中突如其來的咳嗽讓江停驚醒,下一刻他的頭被人托了起來,溫水順著咽喉咽下去,很快平息了痙攣的氣管。江停微微睜開眼睛,病房里關了燈,連綿整晚的大雨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停了,借著從玻璃窗外傾斜而入的月光,他皺了皺眉心,輕聲問:“嚴峫?”嚴峫靠在病床邊,黑暗中眼睛卻熠熠發亮,低頭在江停額角散發著血銹味的紗布上親了親。“你怎么來了?”嚴峫沒有立刻回答,手臂穿過后頸勾著江停的肩膀,又往單人病床上擠了擠。這個動作讓兩人更緊密地靠在一起之后,他才貼著江停耳邊小聲說:“剛吊完水,聽護士說你有點發燒,來看看你。”夜里看不清江停的表情,但互相依偎的近距離下,嚴峫還是能感覺到他唇角似乎浮現出了短暫的笑意。“你救了我……”“不,”江停說,“我害了你。”大概因為他語調太過沉著篤定,嚴峫一時也想不到什么話來反駁,過了會才佯作輕松地嘿了一聲:“你害我什么了?藥酒不是我自己要喝的,還是你摁著我硬灌進去的不成?”“你這么說就……”“當然如果哪天你看上了別的小白臉,想要謀殺親夫,親手給我端來一杯毒酒,保不準我還真會因為哀莫大于心死而干脆一飲而盡,成全你跟那后來的jian夫……哎喲!會打人了!”江停活動了下一邊肩膀:“到底誰下的手,你自己心里有猜測么?”嚴峫沉思片刻,搖搖頭:“不好說。那瓶藥酒是我從自己家帶去市局的,一般就放在大辦公室的雜物柜里,除了我也沒別人用,最后一次用它大概是今年開春的時候,中間不清楚是否有其他人動過。至于生烏頭泡酒喝了會死這點我當然知道,但我確定那瓶藥酒用的是炮制烏頭,內服是不該有問題的。”江停問:“酒瓶是什么樣的?存不存在有人往里泡生烏頭的可能性?”嚴峫這個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人,蜷縮在半邊病床上有點費勁,便側屈起一條腿搭在江停腿上,把他暖烘烘地摟在懷里,說:“如果是生烏頭的話,往黃酒瓶那么窄的口里塞是挺費勁的,不僅很難做到隱蔽快速,而且容易在玻璃瓶周邊留下藥渣,成為日后調查的證據。所以我比較傾向于下手的那個人溜進刑偵支隊辦公室,用一瓶泡著生烏頭的藥酒調換了我本來的那一瓶,反正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