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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莊制毒基地遭遇過黑桃K,還被他拿槍指著頭?”嚴峫當然記得,那是他們從江陽縣回到建寧當晚,江停被他強行爬窗拉出去喝酒的時候說的——只是真實性尚待商榷。“那是真的。”江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眼底微微浮起苦笑:“那是綁架事件過去整整二十年后,我第一次遇到成年后的黑桃K……”“所以現在你知道,為什么秘密調查行動暴露后,他滅口了那幾個線人,卻同意放我走,甚至許諾可以合作的原因了吧。”工廠門外暴雨滂沱,黑暗深處閃爍著無數淡藍幽靈,看不到盡頭的微光充斥視野,仿佛鬼火在十八層地獄中翩翩起舞。“二十年過去了……但我一直沒有忘記你。”遠處大雨中傳來模糊的撞擊,砰地一聲,一聲,又一聲——那是槍響。江停垂落在身側的手指止不住地發顫,但他迫使自己鎮定,略微抬起頭,盡管這個動作有可能牽動太陽xue上冰冷的槍口:“那你現在是想要殺了我么?”“不。”他聽見黑桃K笑了起來:“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一直是。我的財富、地位、權柄,塵世間所有光怪陸離的一切,都可以與你分享……”“就像二十年前你我分享山林間的泉水,野果,以及后來那根救命的繩索。”第85章“……江停,”嚴峫有點猶豫,但思忖片刻后還是決定說出來:“那二十年來沒見,也許只是你沒見過他,他卻一直在注視著你。”江停一抬頭:“什么?”“我們在步薇她父母的舊家里發現了一張光碟,里面是一些有關于你的片段……”時間緊促,嚴峫只能把光碟內容簡單描述了下,又道:“執法記錄儀這種東西國內大概在七八年前才開始陸續投入使用,從視頻中的對話看來,恭州警方用得還不太熟練,可能是剛剛接觸這種設備。而非事件檔案性的執法記錄保存有期限限制,通常在六個月到一年之間,超過這個時限備份就會被銷毀。”也許是因為落水后情緒動蕩,加之長久回憶往事,導致思緒混亂,江停一貫清晰敏捷的思維有些凝滯,半晌才反應過來:“……也就是說,那張光碟很早就被錄下來了?”“對,我不知道這段錄像備份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但它落到黑桃K手里的時間一定比你二十年后再次遇到他的時間晚。”兩人一時都沒說話,只聽夜蟲聲聲長短,從遠處的草叢間傳來。二十年的漫長時光,那個小男孩是如何成長為一個手段殘忍又隱藏至深,令胡偉勝這種小毒販聞風喪膽的大毒梟的?他又是以一種什么樣的心態,在暗中注視著江停一步步成為緝毒警的呢?“其實我早有點感覺。”江停出神盯著嚴峫頸側濕透的衣領,突兀地說。“怎么?”“因為那次綁架,我在醫院住了小半個月。出院那天黑桃K在門外等我,說如果我發誓永遠不背叛他,就帶我離開這個小地方。”江停笑了笑:“從記事起我在福利院的生活就不能稱得上是吃飽穿暖……所以他這么說的時候,我都高興瘋了。”嚴峫突然想到剛才在嘉園福利院門口,江停拉住自己時,確實說了句“很多地方都是這樣的”。那應該不是一句空洞的安撫,而是他幼年親身經歷的吧。“沒過多久我就被人領養到了大城市——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踏上恭州的土地,被送進了一座公立小學。但當時我并沒有監護人,所謂的領養不過是一種說法,我還是獨自住在學校邊的老式筒子樓里,連續兩年生活費都是以現金的形式按季度出現在家門口。上初中后那棟筒子樓拆了,我就一直住校,直到高中畢業。”“年紀小的時候不感覺哪里不對,等上了公大,才隱約琢磨出這里面的蹊蹺非常多。等公大畢業分配到分局、有能力通過各種手段調查自己檔案的時候,我才發現所謂的‘領養人’其實不存在,筒子樓的戶主已經多年失聯了,只要當年公大政審再嚴格點,就會發現我其實基本是個黑戶。”當年政審確實不如現在這么嚴格,加之有些省份人招不滿,招生政策的彈性比現在大很多。但——就算再寬松,黑戶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安然過審的可能性也非常非常小,背后應該是有人幫了忙。嚴峫一手按在江停背后,粗糙的拇指一下下摩挲他后頸骨,像是傳遞著溫熱的安撫:“如果你當初沒有堅持調查‘藍金’,沒有找到那個制毒工廠的話,你覺得黑桃K還會出現嗎?”“……我不知道。”良久后江停疲憊道,“但假設這些沒有意義,因為只要藍金在市面上流通,就總有一天會暴露出蛛絲馬跡,而我肯定會順藤摸瓜地往下調查……不管早幾年或晚幾年,重新遇到黑桃K是注定的事情。”當江停進入公大的那一刻起,宿命就已經定好了這詛咒般的軌跡。嚴峫微微皺起眉頭:“你有沒有想過,黑桃K是故意讓你成為警察的?”江停鼻腔里輕輕哼笑一聲,帶著淡淡的譏誚和無奈:“當然想過,尤其當我發現恭州公安系統內部有人不干凈的時候。”嚴峫低頭看他:“怎么說?”“重遇黑桃K這件事發生后,我仔細考慮過要不要向上級坦白這一切,但我最終還是不敢說出自己跟黑桃K之間的聯系。怕說不清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怕因此遭來措手不及的殺身之禍,讓所有線索就此中斷。因此考慮過后,我選擇性地告訴上級那個村莊可能隱藏著一個地下制毒工廠,警方應當對此采取圍剿行動。”“然而不出意料的是,行動展開得非常不積極,甚至可以用拖拉來形容,中間還有幾次險些走漏風聲。看到這個情況我心里就漸漸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果真等圍剿時那座工廠已經被廢棄,除了制造苯丙胺類毒品的廢料之外,沒搜出任何關鍵性線索。”“從那次起我就知道,上層有人被滲透得非常深,而黑桃K對我尋求合作其實是一種非常客氣的說法——因為就算我不想合作,也必須按上級的指令來做事,對黑桃K來說結果都是一樣的。”嚴峫臉上并沒有顯露出心底躥升起的一絲涼意:“但你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人……”江停動了動,略微抬起頭,在月光下對嚴峫露出一個極其輕淡的笑意:“對,我不是。”“所以你策劃了塑料廠的那次圍剿,想出其不意地給他個狠的?”江停身材本來就比一般人瘦,但因為保養和健身的緣故,屬于有力道和韌性的勁瘦。后來經過三年昏迷,他的健康基本已經被毀完了,現在的削瘦已經沒了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