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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住的打顫。嚴峫不明所以。這要是在哪個窮鄉僻壤,說不定他會懷疑當地獄警不法,小姑娘遭遇了什么。但江陽縣看守所從規模和管理上來說都是非常嚴格正經的地方,要往那方面想的話,除非是在拍獵奇片了。嚴峫轉回到審訊桌后,邊自上而下盯著李雨欣,邊摸著自己的下巴,半晌問:“你是在怕我么?”過了好幾秒,李雨欣才細若游絲般吐出兩個字:“……沒……有……”——那就是“是”的意思了。嚴峫心下釋然,示意民警可以離開了。嘩啦啦幾聲鐵門再次關上,屋里只剩下了他、江停和李雨欣三人,面對面坐在凌晨黑暗安靜的審訊室里。嚴峫下意識向身側瞥去。江停向后靠在椅背上,雙手插在褲袋里,側面漠然疏離沒有情緒,也沒有回視。“咳咳!”嚴峫清清嗓子,借此強行集中精神,轉向對面的小姑娘:“李雨欣?”“……”李雨欣緊緊埋著頭。“我是建寧市公安局刑偵副支隊長嚴峫,有個案子想請你提供一些線索,關于去年712綁架案中的被害人賀良。”——賀良。這兩字落地瞬間,李雨欣的驚恐幾乎到達了極致,甚至連rou眼都能輕易看見她全身上下止不住的抖動和戰栗,仿佛搖搖欲墜的大壩在洪水沖擊下瀕臨決堤。但緊接著,與這倉惶反應截然不同的是,她一字字清晰流暢無比的回答響了起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嚴峫和江停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意外。“你不知道?那你怕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去年七月十二號,賀良在放學途中失蹤,同天他父母接到了綁匪勒索一百萬人民幣現金的電話。轉天你的父母來到江陽縣派出所報案稱你失蹤,懷疑是被責罵后負氣離家出走;但聯系你母親最后一次見到你的時間,你所謂的出走,跟賀良被綁架,應該是同一時間發生的。”“……”“你并不是離家出走,是不是?”“……”“你知道賀良發生了什么,但不敢說。”嚴峫上半身前傾,雙手擱在桌面上,盯著小姑娘黝黑的發頂:“你在害怕什么,李雨欣?”“我不知道!我說了什么都不知道!!”突然毫無預兆地,李雨欣的尖叫劃破了空氣,當即把嚴峫鎮得向后一避,“——我根本不認識他!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們放過我!!放過我!!!”啪!啪!李雨欣開始用手打自己的頭,拼命撕扯頭發,滿臉通紅紫漲。那架勢簡直就是在自殘,鐵門砰地被推開,兩名值班民警大駭沖了進來,與此同時嚴峫霍然起身,箭步上前,從小姑娘身后一把勒住了她,不顧扭動強行把她兩手架在身后。“別上銬!”江停喝止:“控制得住!”“兩位市局同志,我們必須按規定辦事……”嚴峫厲聲道:“聽他的!上銬就什么都不會說了!”話音剛落,李雨欣竟然變了招數,不要命地把額頭向鐵桌沿磕過去。咚!一聲悶響,小姑娘的額頭被江停搶先用手墊住了,他的指關節登時砸在鋒利的桌沿上,疼得嘶了聲。嚴峫:“你沒事吧?——沒事,出去!控制得住!你們領導那我去說!”后半句話是對民警吼的,堪稱聲色俱厲,滿心疑慮的民警只得忐忑不安退出了審訊室。“你沒事吧?”江停捂著手背,開始疼得說不出話來,少頃后搖頭示意不用管自己。“……”嚴峫深深吸了口氣,強行壓下滿心沸騰的暴怒。李雨欣還在扭動掙扎,滿臉青紫,眼底閃爍著野獸般走投無路的寒光。她那模樣確實有點駭人,嚴峫反擰著她的手,從側面居高臨下打量她的臉,漸漸地,怒火被某種更敏感的直覺漸漸蓋了過去。“根本?”突然他重復道。李雨欣咬牙不語。“我剛才說希望你提供一些關于賀良綁架案的線索,你說你‘根本’不認識他。這種加強語氣通常不用于首次否定,難道之前有人審問過你?”“……”“還是說,”嚴峫冷冷道,“關于賀良案的問答,你已經在內心事先排練過很多次了?”李雨欣的掙扎漸漸弱了下來,不知多久后徹底停住了,木然又僵直地坐在那里不說話,嚴峫小心試探著放開她,她也沒反應。“李雨欣,你看著我的眼睛。”少女視線渙散空茫,沒有焦距。“我們不是來追究你責任的,”嚴峫緩和了語氣,說:“我們連夜趕來,是因為另一對男女生被綁架了。”不知是因為那話里誠懇的意思,而是其語義本身,李雨欣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轉,倏然瞥向嚴峫。“是的,前天下午建寧市一對姓申的夫妻接到綁匪來電要求兩個億贖金,但他們連十分之一都掏不起。你跟賀良被綁架時是十六歲吧?這次的女生連十六歲都不滿,她叫步薇,下個月才過生日。男生叫申曉奇,綁匪通知我們離他的行刑時間只剩最后十多個小時了。”“申曉奇的父母只有他一個兒子,就像賀良的父母只有他一個,你的父母也只有你一個。”嚴峫頓了頓,背對著審訊室鐵窗外凌晨的天光,凝視著李雨欣。半晌他終于問出了那句話:“賀良已經死了,對嗎?”李雨欣一動不動。“但你還活著,申曉奇和步薇也應該還活著,我們不能放棄任何拯救活著的人的希望,你說是不是?”“……沒用了,”李雨欣突然說。她剛發過瘋,聲音喑啞變調,那三個字出口后過了兩三秒嚴峫才意識到她說的是什么。“沒用了?”“他會死。”李雨欣幽幽道,“她會變得跟我一樣。”嚴峫看向江停,正對上后者同樣狐疑的目光,瞬間他們都意識到對方對兩個“ta”的理解跟自己相同——申曉奇會死,而步薇會變成下一個李雨欣。李雨欣果然是和賀良一起被綁架的,而行刑者真的在復制連環案!“你見過綁匪對嗎?”嚴峫脫口而出:“他讓你旁觀他對賀良行刑?是不是?”李雨欣古怪地沖著他笑。“那個綁匪長什么樣?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是怎么殺死賀良的?!”小姑娘那直勾勾帶笑的眼睛絲毫沒變。“李雨欣!”嚴峫控制不住低吼起來:“有兩個跟你一樣大的孩子就要死了!只要你愿意提供線索,我保證算你重大立功表現!我保證你立刻就能出去!李雨欣!”“死了不好嗎?”李雨欣帶著那古怪的笑容,說話聲音輕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