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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過臉頰,匯聚在下頷,引發(fā)一陣微妙的刺癢。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轉(zhuǎn)移目光望向車外,江停正站在車門邊,沒有看他,也沒有看任何人,半閉雙眼微側(cè)著頭。剎那間江停的側(cè)影讓嚴峫產(chǎn)生了一種感覺,仿佛他正捕捉空氣中某種微渺的震動,或者說揚聲器中綁匪那邊的聲音——某種所有人都沒聽見,或沒注意到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聲波。不知為何他這種獨自隔絕又清醒的姿態(tài),竟然讓嚴峫奇異地升起了一絲安定感。“那個小崽子運氣不好,綁了就綁了。”突然陰森森的電子音再次傳來,帶著心狠手辣的蠻橫:“你們想不花錢就饒回來一個?做夢!”談判專家猛打手勢,那意思嚴峫立刻懂了:“準備兩億現(xiàn)金需要時間!我們愿意給你提供交通工具和不連號的鈔票,但在明天傍晚八點零九之前不可能做到!你必須把時間放寬到——”談判專家連打幾個數(shù)字,嚴峫緊緊盯著他的手,對電話吼道:“起碼三天后的晚上十二點,我們這邊的現(xiàn)金才能……”“距離行刑時間,”手機那邊傳來的電子音冷冰冰打斷了他,不帶任何聲調(diào)起伏:“二十九個小時。”“最早也要三天后的晚上——”通話結(jié)束。嚴峫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同時看向電腦屏幕,右上角的時間正無聲無息變成15:09PM。車廂內(nèi)一片可怕的安靜。——行刑時間,明晚8點09分。“我……”嚴峫想摔手機,千鈞一發(fā)之際硬生生克制住了,手背青筋直突地輕輕把手機放回了桌面上。談判專家滿面凝重地對技偵使了個眼色,技偵會意,立刻打電話給市局黃主任詢問定位結(jié)果。嚴峫吸了口氣強行鎮(zhèn)定下來,掏出煙來點著,狠狠抽了一大口,呼地全吐了出去。裊裊白霧中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俊美的面容繃得棱角分明,再睜開時已經(jīng)恢復成了往日里那個精明強悍,無所畏懼的刑偵副支隊長。“還有時間。”他的聲音嘶啞而低沉:“告訴技偵加緊偵查申曉奇的租車公司,抽人去林業(yè)局協(xié)助追查白尾海雕這條線,另外以‘天縱山’為關鍵詞對人質(zhì)父母家屬、親戚朋友、學校老師同學、瀏覽器搜索記錄等進行全方位篩查。我不相信這個旅游地點是從天而降掉進申曉奇腦子里的,不論是他還是步薇最先提出要來天縱山的想法,這兩個孩子一定被某種信息強烈影響過!”“是!”高盼青再顧不得吃飯了,跟著一群刑警迅速奔了出去。嚴峫三兩口抽完了煙,剛掐滅煙頭,突然后肩被人輕輕一拍。“……”他猝然回頭,只見江停不知何時鉆進了指揮車,正站在他身側(cè),說:“錄音再給我聽一遍。”“什么?”“剛才的綁匪電話,技偵應該有錄音吧。”江停說,“我剛才突然有個……不成熟的猜測。”嚴峫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知道傳說中的江隊的刑偵能力,當即跟那位白發(fā)蒼蒼的談判專家打好招呼,讓技偵調(diào)取錄音,帶著江停一起湊到了電腦前。“兩個億,準備得怎么樣了?”“我就在這,來抓啊……拿不到錢你們就別想要這個小孩的命了……想不花錢就饒回來一個?做夢!”“距離行刑時間,二十九個小時。”——電流沙沙聲停止,錄音中斷了。“怎么樣?”嚴峫低聲問。江停沒回答,點了重播。“……想不花錢就饒回來一個?做夢!”“距離行刑時間,二十九個小時。”……“兩個億,準備得怎么樣了?”“哈。”……“非常古怪。”江停突然按下暫停,喃喃道。嚴峫瞧著他:“哪里怪?”兩人頭貼著頭湊在一處,嚴峫略偏過臉,正巧江停也望過來。兩人距離不過咫尺,連彼此的眼睫似乎都緊挨在一起,互相都能看見對方眼底疲倦的紅絲。“綁匪好像是兩個人。”江停輕輕道,“或者說,他刻意在警方面前展現(xiàn)出了兩種截然相反的人物性格。”嚴峫鋒利的眉頭又擰了起來:“嗯?”“你信任我么?”江停突然問。“……”幾秒鐘完全的靜寂,似乎連空氣都不流動了,指揮車外的喧囂越來越遙遠。“我把你帶在身邊,不是因為相信你,”嚴峫低沉道,“是希望能相信我自己。”江停漂亮的眼珠注視著他,半晌才說:“那你聽著,我接下來的分析,可能會動搖市公安局的整個偵查方向。”第52章——在偵破時間只剩最后二十九個小時,人質(zhì)生命已進入倒計時階段的緊要關頭,動搖市局的整個偵查方向。嚴峫一言不發(fā),似乎陷入了斟酌和思索,緩緩從電腦前站起身。隨著他這個動作,江停也站了起來,兩人面對面彼此注視了整整大半根煙工夫,才聽嚴峫吐出一句:“你說,我聽著。”江停伸手給嚴峫掛上一枚高清耳麥,自己戴上另一枚,從開頭再次重播起剛才那通電話。錄音沙沙響起,第一句是:“兩個億,準備得怎么樣了?”江停按下暫停,“這句話綁匪在跟申曉奇父親交涉時重復過幾次,根據(jù)我的記憶,每次重復時的聲線都較粗、低,起伏很平,‘了’字作為提問句尾字卻沒有揚聲,是個比較機械化不帶感情因素的聲調(diào)。”嚴峫點了點頭。“但當你與綁匪開始交涉后,他的語音變化了。”江停取消暫停,耳麥中清晰地傳來一聲“哈”,緊接著:“我就在這,來抓啊,我等你。”“聽見了嗎?”江停緊盯嚴峫的眼睛:“他在挑釁前有個非常不屑的冷笑,尾調(diào)是明顯上揚的,你覺得這說明什么?”嚴峫喃喃道:“情緒。”“對,剛才還機械平直的音調(diào)突然開始變得富有情緒了,再繼續(xù)往下。”“拿不到錢,你們就別想要這個小孩的命了!……那個小崽子運氣不好,綁了就綁了……你們想不加錢就饒回來一個?做夢!……”江停再次按下暫停。“如果你不知道這起綁架案的背景,再完全刨除浸透鮮血的上衣、白尾海雕、天價贖金和精確的行刑時間等異常要素,光聽以上這段錄音,你大腦中對綁匪的初步構(gòu)想是怎樣的?”嚴峫沉吟道:“一個貪婪、兇狠、心狠手辣的傳統(tǒng)綁架犯。”江停頷首贊同:“是的,傳統(tǒng)且典型。”緊接著第三次點開播放。隨著他的動作,電子音沙沙轉(zhuǎn)出了綁匪留下的最后一句話,冰冷不帶情緒:“距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