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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告訴我理由。” 蘇驚生停了很久。 他遲緩地回答道:“我不能。” 左忱又不說話了。 她起身走到窗邊,頓了頓折回來,給蘇驚生掖好被角,走去打開陽臺的門,半倚著門框抽了一支煙,渺渺的霧全吹到外面。 一支煙抽完,她抄著口袋轉回身,看到了淚如雨下的蘇驚生。 他哭得五官都扭曲起來,嘴咧著,眼緊著,清鼻涕也流下來一點,臉花得一點也不漂亮,可還是保持躺著的姿勢,一動不動。 蘇驚生無聲地崩潰了。 就因為左忱給他掖好的被角。 三天間,左忱頭一次笑出來。 她輕笑一聲,走過去抽了幾張紙,給他擦凈了人中上的鼻涕。手擦到一半就被抱住了,然后是胳膊,然后是整個上身。 左忱兩肘撐著床,盡量和他保持距離。 “蘇驚生,”她說,“我要壓到你了。” 蘇驚生摟得更緊,左忱一下沒撐住,上半身和他的上半身交疊在一起。 蘇驚生術后不能洗澡,身上有少年人打完球后的汗味,頭發上有和她一樣的洗發水薄香。左忱和他半趴在一起,喘不過氣來的抽噎就在耳邊,她忽然感到一種沒頂的窒息感。 遠遠的,她聽到長河浪濤咆哮。 數日來徘徊在腳邊的水花翻騰,沒過小腿,緩慢的上漲。 她的牙關緊咬起來,雙拳緊握,閉了閉兩眼。 我從沒有任何奢望。 我只想他活著。 平安的,健康的,偶爾寂寞的,或許有些愚蠢的,螻蟻一般毫無意義地活著,活過一生。 我從沒有過,任何一絲其他的奢望。 浪花漫過小腿,漲過大腿,翻滾到腰線,腦后巨大的沉悶痛擊神經,左忱趴都趴不住,膝蓋一軟,跪倒在病床前。 她低著頭大口呼吸,五指緊攥被單,手按下去。 撲通。 按進了冰涼的水里。 水下不是病房的地面,是淤泥。她扎在泥里,就這樣被吸住,慢慢陷下去,抓著被單的手越來越攥不住。 左忱感到四面全是水,大浪濺在臉上,遠方全是鯨歌,長遠而遼闊。 走吧。 走。 走去—— “左忱!” 松開被單手在最后一秒被緊緊拉住,上面有人叫喊。 左忱昏沉地抬頭,臉頰忽然被人捏住按開,幾粒什么倒進來,沾舌就化,苦得像人生。 她被人灌了幾大口水,嗆咳著咽下去,抬手扒了下床畔,手一滑沒拉住,額頭砰的撞在鐵架床上,錚錚鳴響傳進腦后那沉重的部分,喚醒了一些昏沉。 她的身體還要往下癱,遠處岸上的叫喊摻雜了鈴聲的刺耳聲響。左忱一時沒想明白那是什么,卻撐著強站起來,踉踉蹌蹌搶停了那半聲鈴。 “……別……叫護士……。” 她聽見自己說。 蘇驚生已經半坐起來了,他一邊用袖子擦臉,一邊拉著她,四下地看,不知道在找什么。 “你……找什么……” 蘇驚生說了什么,左忱覺得自己沒聽懂,還在思考,動作卻已經做完了。她扶著墻去拿來了蘇驚生的東西,看他翻出隨身帶的小包,把什么用保鮮膜包著的東西拿出來,著急地撕開,仰著臉,抬著手,塞進她嘴里。 “給你,你吃。” 他說,聲音遙遠。 “酸奶味的,給你吃。” “……” 是。 左忱的舌頭確實嘗到了廉價的酸奶味。 是個棒棒糖。 是個他媽的酸奶味棒棒糖。 左忱忽然笑了一下。 視野還是虛的,浪卻已經在慢慢退潮了。 左忱低低地笑,漸漸聲高,她笑得像喘不過氣來,偶爾被嗆著,大笑充斥整間病房。 她咬碎那個糖球,狠狠嚼著,咽下去,半彎下腰,抬起一只手,又抽出另一只。 她兩手捧著蘇驚生的臉,站得還是不太穩,被藥效副作用壓迫的神經像醉酒的人欺騙了小腦。 “蘇驚生。” 她拽住他的視線,強迫他和自己眸對眸,眼對眼。 作者有話要說: “我告訴你,我把你的鑒定書賣了,賣給劉國才,賣了三億。” 蘇驚生剛要開口,她就打斷。 “聽我說,蘇驚生。”她的臉前所未有的猙獰著,“從現在起,我做什么,我怎么做,你不準問,你只準等,只準看。” 她說:“蘇驚生,我們有錢,但他們有槍,紅老頭再厚,也擋不住一顆當胸過來的子/彈,你只準看,必須看!” 她說著,話慢慢的,卻一點也不停,像攥著刀的赤匪,從來一無所有。 蘇驚生睜大眼睛,慢慢地問:“看……什么?” 左忱輕輕一笑。 “看我給你引天雷。” 第34章 一個半月后,蘇驚生出院了。 他在住院期間鄭鄰來看過他不少回, 后來干脆放了學在他邊上寫作業。她去時有時候左忱在, 有時候不在, 不過每次碰上鄭鄰都挺高興的。 第一回去時鄭雁也來了, 兩個大人在陽臺上,孩子在屋里, 各談各的。要走的時陽臺門打開,肅穆的氣氛和煙味一塊穿堂, 糅雜成一模一樣。 等次數多了, 味兒就不一樣了。 “你帶小龍蝦干什么。” 蘇驚生斜眼看鄭鄰一樣樣往外拿東西, 把手套鋪在病床邊的桌子上。 他的手術后續治療里有營養和激素課,不結束不能吃刺激食物, 兩個月下來喉結凸了, 嗓音低了, 第二性征隨著傷口/爆發一樣地瘋漲,個子竄得比以前還快。 鄭鄰白了他一眼, “吃啊,不吃擺著給你看?” 蘇驚生淡淡地說:“我不能吃辣的。” 鄭鄰套上手套說:“我知道。” 蘇驚生:“……” 他合上書, 看著麻溜扒皮的鄭鄰,伸手拍了下她嚼動的臉頰,“我最后一天住院, 你能不能別給我添堵。” 鄭鄰嚯喲一聲:“別以為長個兒了就能跟我充大人兒,昨晚兒誰疼得睡不著給我打電話。” 蘇驚生輕笑一下沒有接話,扭頭看向窗外。 他頭發又剪了, 柔順的帖服在耳后,又瘦,近兩個月沒怎么見太陽,皮膚蒼白見血管,不言語時,面容氣質看著讓人心情沉墜。 鄭鄰盯著他的側臉一會,默默咽下嘴里那塊小龍蝦,脫了手套把堵心大禮包收起來。 蘇驚生聽見聲響回過頭,說:“怎么不吃了。” 鄭鄰翻個白眼,“看你裝逼倒胃口,吃不下。” 她把東西劃拉到地上,扎好塑料袋全扔進垃圾桶,蘇驚生說:“還可以吃的。” 鄭鄰說:“不想吃了。” 蘇驚生皺了下眉,并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