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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自己沒有練過,但看著祖父與三哥射鵠,對此道也略有了解。 能拉一石弓已是可以入選軍中精兵的水準了,男子都并不多見,更別說女子了,她也試著拉過,只有三斗的弓她才能拉得滿。而阿玹竟然能拉一石二斗! 文玹笑了笑,取了只牛皮箭壺掛在腰間,又從弓架旁的小箱子里找了一枚個大小合適的象骨扳指,將其套在右手拇指上。 接著她走到箭道中央,抽出一支羽箭,雙足穩穩分立,下氣舒胸,視線只盯著五十步外,皮鵠中心那一點鮮紅,緩緩將弓拉滿至頰邊,只微一停頓,便松了右手,持弓的左手卻穩如泰山一般,紋絲不動。 隨著弓弦輕響,羽箭離弦,急如流星飛馳,轉瞬間劃過五十步之距,牢牢釘在了紫色那一環上。 文玹輕嘆,果然是好久沒練了,且她心中亦有雜念,方才射箭的那一瞬,并未傾注全神。 ……他安排人監視古二,跟蹤義父義兄,只是因為他手下有人。半夜叫開城門,送她出城與義父義兄見面告別,只是因為他有權。他買下那所老宅子,只是因為他手中有錢。 讓她感動而歡喜的一切,回過頭去看,都是用權錢就能辦得到的事。 他送她薔薇露,卻連當初拿給她的是哪一瓶都會搞錯! 呵,他到底送出去了多少瓶薔薇露…… 她垂下手中的弓。 一旁的謝含瑩卻已經擊掌歡呼起來:“阿玹,你果然是行家!” 文玹深深地吸了口氣,在她陷得更深之前,先意識到了這一點反而不是壞事。 她調整了呼吸,接著又射了幾箭,漸漸找回手感,心中也無雜念,澄心靜氣,到了第九箭往后,箭箭都直中紅心。她練得興發,低頭一看箭壺中只余三支箭了,便一口氣連珠射出三支,第一支箭才方釘上靶心,第三支箭已經離弦,只聽“篤篤篤”連續三聲,三支都中了紅心。 一旁有人擊掌,朗聲笑道:“好好好,好一個神箭巾幗!” 文玹一聽就不是謝六娘的聲音,回頭去看,見是一名銀發皤然的老者,身著紫衫,戴著紫金冠,身板挺直,精神奕奕,紅潤的臉上滿是贊賞的笑容。 在老者的身后,跟著兩名長身玉立、神采照人的少年,正是孟裴與謝懷軒。 謝含瑩叫了聲:“翁翁。”迎上去行禮。文玹也急忙放下弓,上前向鎮國公謝蘊行禮。 謝含瑩匆忙行完禮,又叫了聲:“孟公子,三哥,你們怎么一起來了?” 謝懷軒道:“這不是剛換了新弓弦,我想來試試弓,翁翁知道我要來試弓,就一道過來看看。” 謝蘊笑著問文玹:“你練了多久?” 文玹算了一下道:“七年。” 謝蘊點點頭:“不容易,不容易啊。” 他轉向謝含瑩道,“阿瑩,我說不容易,并非是指文小娘子的弓箭之術,是她能專心于此道,長年堅持。要知道若是持之以恒地做一件事,經年累月地堅持,就能有所收獲。你雖聰穎,卻獨缺堅持。總是學一樣放一樣,什么都知道一些,卻博而不精,到最后沒有一樣拿得出手的。” 謝含瑩乖乖聽訓,好不容易等祖父歇口氣的時候,急忙道:“翁翁教訓的是,我都記住啦。以后一定多向阿玹學學。翁翁你們不是要試新弓弦嗎?再說下去,三哥都要急死了。” “急得哪里是我?”謝懷軒搖頭道:“六妹,你可別拿我給你做擋箭牌。” 謝含瑩嘻嘻地笑。 謝蘊亦朗聲大笑道:“那就趕緊試弓吧。” 謝蘊在問文玹話時,文玹望著謝蘊對答那是后輩該遵守之禮,接著謝家祖孫三個說笑時,文玹亦只望著他們微笑。謝蘊拿著換上新弦的弓,提了一只箭壺,走到箭道前試射。謝懷軒站在他右側,文玹便走到謝懷軒的右側,一同看著謝蘊張弓射箭。 她從頭到尾沒有正眼看過他。 孟裴覺出異樣,揚起眉頭,帶著詢問之色望向站在謝懷軒身后的謝六娘。 謝含瑩朝他點了點頭,她可是已經把東西送到正主手里了啊。 孟裴蹙了一下眉頭,走到謝蘊的左側身后,望著文玹,她正微笑著和謝蘊討論弓弦該用何種蠟來保養才是最佳,說著春季與秋季所用之蠟應是不同的。 雖然她的臉朝著他,卻像完全沒看到他一樣。 謝蘊試射了幾支,只一支中了靶心,其余幾支不是紫環就是藍環,不由笑著搖頭:“老眼昏花,真是不服老不行了,英雄出少年啊。” 他本是愛射之人,方才又與文玹談得投機,沒將手中的弓給謝懷軒,反而將弓遞給了她:“你來試試。” 文玹也不客氣,接過來拉了一下,對謝蘊道:“弓是西夏良弓,弦是上好絲弦。但這張弓怕是有一石六斗,我即使勉強拉滿,也射不準的。”她好奇地望向謝懷軒,“這是你的弓?” 謝懷軒輕輕搖頭:“這張弓我也拉不滿。我最多用一石四斗的弓。” 孟裴走上前,淡淡道:“是我的。” 文玹臉上的微笑不變,把弓遞給他:“孟公子,物歸原主。” 孟裴接過弓,又瞥了她一眼,總覺她話中有話,但又不明她為何突然如此冷淡。 謝蘊絲毫未察這兩人間的暗流涌動,只朝后退了兩步道:“二郎,你來射兩箭試試。” 孟裴套上扳指,取箭將弓緩緩拉滿,左臂伸得筆直,穩如磐石,右臂則宛如懷中抱月。 文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凝注在他身上。本是淡然從容的他,停下瞄準的一瞬,整個人的氣勢就變了,轉瞬間眼神冷銳,鋒利如寶劍出鞘,偏又身姿端凝,岳峙淵渟。 孟裴略一瞄準后便撒手放箭,箭去則不顧,反朝文玹看了一眼。 文玹卻移開了視線去看遠處皮鵠,只見一尾箭翎顫動不已,箭頭已深深釘入正中紅心。 孟裴眸光一沉,收回視線,繃著嘴角,又射了三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與他的第一箭幾乎釘在同一位置。 “不錯不錯!比起去年,二郎的箭術又有精進了。”謝蘊連連點點頭,又笑嘆道,“哎,不服老真是不行了。” 孟裴收了弓,謙遜道:“國公過獎了。國公當年馳騁戰場,于亂軍中奔馬上,以重箭取敵軍之首,那才是真功夫啊!我只是站著射一個不動的靶子,實在不值一提。” 謝含瑩亦道:“翁翁才不老呢,翁翁只是眼花了。” 謝蘊哈哈大笑起來。 敞篷一角有箭僮侍立,見孟裴收了弓,便快跑過去,取下靶上的箭,好供下一人繼續射。誰想這幾支箭釘得實在太深,箭頭之間又離得極近,箭僮生怕把箭桿折斷,很是費了番功夫,才把四支箭都拔了出來。 謝懷軒等著箭僮遠離皮鵠,也試了試他慣用的弓,十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