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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之上,有人卻建起了方方正正的一座四合院。這座足以容納一戶中等人家安居的四合院,卻只住了兩個人。沒錯,這山上只有一戶人家,而這戶人家攏共也只有兩口人。還不是一夫一妻的兩口人,而是年齡相近的一主一仆兩位年輕婦人。凈涪佛身來到院門邊上,往院子里頭看了一眼,便伸手敲門。很快的,院門背后就站了一個人。那人根本就沒有開門,而是隔著一整扇緊閉的門戶冷靜且防備地問道:“誰?”都沒在意門里的那人會不會看見,凈涪佛身收回手合在胸前,唱了一聲佛號,答道:“小僧妙音寺凈涪,行路過此地,有事上門拜訪,未知可否?”那人似乎是被凈涪佛身的說法驚了一下,但也沒那么容易放下戒備,“你說你是妙音寺的那位凈涪師父,有證據嗎?”凈涪佛身點頭,“當然。”那人沉吟了一下,再開口的時候,語氣也放軟和了許多,“能否勞煩師父從門外遞進來與我一觀?”凈涪佛身抬手從肩上搭著的隨身褡褳里摸出他自己的那一套度牒,輕描淡寫地將它往上方一送,看著它輕飄飄地飄過這高高的院墻,落向門的另一邊。那人穩穩接住落下的度牒,沒敢立即翻開,只是匆匆掃過一眼封面,手就忍不住抖了一下。她也沒敢細看,只恭聲跟凈涪佛身道:“勞煩師父稍等,我去通報我家小姐。”凈涪佛身又低唱得一聲佛號,道:“女檀越請隨意。”那人捧著凈涪的度牒,鄭重地福身拜得一禮后就直接轉身往后院奔去。凈涪佛身將手放下,目光掃視過一圈左右,包括上下虛空,也包括那隱在虛空中不為常人所見的氣。不過那對主仆的速度相當快,凈涪佛身不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看得幾眼,就聽見急急的腳步聲從院子里頭傳出來,一路到了院門前,然后便是門戶被拉開乃至敞開的聲音,再接著就是……“南無阿彌陀佛,”來人邊躬身與凈涪佛身見禮,邊雙手將凈涪的那份度牒又捧向凈涪佛身,“小婦人未知凈涪師父遠道而來,有失遠迎,萬望凈涪師父莫要見怪。”來人五官溫婉秀麗不說,一雙眼睛更是明凈如秋水,通透似明鏡,實在是凡塵俗世間不可多得的佳人。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一位佳人,她頭頂上卻是和凈涪佛身一般無二的光禿……凈涪佛身頭頂那光亮的腦門好歹還有九點戒疤在,這位婦人腦門上卻真的是什么都沒有。凈涪佛身平靜還禮,順道平平常常地將那份度牒收回他自己的隨身褡褳里頭去,“是我貿然打擾,怎能怪得了女檀越?”一番簡單的客套過后,那位婦人便要請凈涪佛身入屋,好讓她能招待招待凈涪佛身。旁邊始終隨侍在婦人身側的那位仆婦打從她家小姐開口說要請凈涪入屋那會兒起,臉色就有些異樣,但幾番明晦變換之后,那位仆婦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說。凈涪佛身笑笑,卻也沒拒絕,而是點頭應了下來,然后抬腳跨過院門,跟在那位婦人后頭轉入了后院。那婦人一路引著凈涪佛身前行,直到轉過幾個拐角,看見那安置在菩提樹下的竹席案幾,才請凈涪佛身來入座。凈涪佛身坐定,目光自然而然地轉過那案幾上擺放著的金粉、朱砂、長筆乃至那謄抄著幾個文字的紙張后,抬手指向了那塊狀的朱砂泥,問道:“秦夫人可愿將這一塊朱砂舍給小僧?”方才寒暄的時候,凈涪佛身已經聽這位婦人自我介紹過了,她娘家姓秦。秦姓夫人意識到了什么,笑著點頭,“一塊朱砂而已,怎么就舍不得了?”也不要她身邊的那婦人動手,這位秦夫人自己就走到了那案幾上,將那裝著朱砂泥的木匣子捧到了凈涪佛身面前。凈涪佛身合掌一禮謝過,探頭往那木匣子里掃得一眼,抬手就往里頭一拿,抓出一把松軟細膩的朱砂泥來。說來也是奇怪,那把朱砂泥落在凈涪佛身手里,竟愣是沒一星半點能漏出凈涪佛身的指尖去。不似細泥,更像是泥塊。凈涪佛身仔細看了這把朱砂泥一陣,便直接催動心念。不過是眨眼的功夫,凈涪佛身那抓著朱砂泥的手指間就升起一片朦朧的金色佛光。佛光映耀間,隱隱可見那艷紅的朱色褪去,換做一片雪白。秦姓夫人和她的婢仆一時都看得愣住了。直到那一片金色佛光完全散去,凈涪佛身手掌上已經沒有了什么朱砂泥,只有一片細長柔軟的雪白紙張。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兩個婦人乍一見到那抹雪白,真是連呼吸都亂了。也正如她們主仆兩人猜測的那樣,此時凈涪佛身手上拿著的這一片雪白紙張,便是一片的貝葉。現如今這片貝葉還是雪白干凈的一片,沒有只言片語,也不過是因為這一片貝葉上記錄的經文還沒有真正現世而已。凈涪佛身手指緩慢撫過那片貝葉,到底沒真的將他自己的真元灌入這片貝葉里去。而既然凈涪佛身一時半會兒沒想著要踏入那祗樹給孤獨園中,那么這片貝葉自然就很快被收起來了。少了這一片貝葉在面前晃悠,那兩位婦人也終于恢復了一點理智。那秦姓夫人只來得及對凈涪佛身點點頭,便整個人跌坐了下來,雙掌結印立在身前,雙目微垂,口中念誦經文。“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她念誦的竟還是。雖然這部暫且不全,還缺失了相當一部分的經文,這位秦姓夫人也全然沒有在意,依舊在認真、虔誠、恭敬地念誦佛經。佛經響起好一會兒之后,在這位秦姓夫人身側,又有一個聲音附在她的聲音之后,跟著她一起念誦這部殘缺的。凈涪佛身坐在原地,久久沒有動靜,仿佛已經被這一遍遍循環往復的帶入了那無思無想、無形無相的定境里去了。第674章銘牌等到秦姓夫人終于停下來的時候,凈涪佛身也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南無阿彌陀佛,女檀越既然對如此鐘愛,想來對小僧我的來意也都是了解的。既然如此,女檀越不妨直言?”秦姓夫人雙掌一合,卻跟凈涪佛身道,“凈涪師父,有一個問題,我想先問一問你,不知可不可以?”凈涪佛身點頭,“請。”秦姓夫人微微垂下頭去,那光禿腦門上折射出來的光線尤其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