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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就對上了一雙沉黑的眼睛。凈涪……看著那一雙眼睛,左天行遲疑了一瞬,腳下寶劍已經帶著劍光落在了他的手上,可他卻只是持定紫浩劍的劍鞘,便再沒有任何動作。凈涪見左天行只是在警戒,再無別的反擊動作,他也就不再看左天行,轉了視線去看皇甫成。本來在功德的滋養下情況已經好轉了的皇甫成這個時候臉色再度惡化,身上開始黯淡的業火火苗再一次往上奔竄,不住在皇甫成身上來回舔舐。身體表層、身體內臟乃至神識、識海以及每一處神經,都再一次被業火侵占奪取。業火摧枯拉朽地占據了皇甫成的每一部分,得意而肆意地在他的身體各處雀躍呼嘯。皇甫成手上緊握著的那一顆業火紅蓮蓮子仍舊在不住地吞食業火,他識海里的功德也依然在不停地化作細雨澆灌著他的識海,但這些都不過是杯水車薪,絲毫作用都沒有。業火紅蓮蓮子吞食業力的速度比不上業火增長的速度,他識海里功德化作的細雨還未澆落就已經被業火火焰焚燒蒸發,更為動搖皇甫成意志的,是那一聲聲在他耳邊不住回響的怨恨和詛咒。“為什么要摧毀我的家……”“你為什么不去死一死……”“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皇甫成的意志在這樣帶著極致怨恨和憎惡的聲音中漸漸昏沉。曾經令他堅持了整整三十五天,乃至支撐著他即將渡過第三十六天的那一道堅挺無比無可削弱的求生意志在這一刻,竟然恍似一條懸于懸崖邊上甚至已經開始出現斷裂的細繩一般,隨時都有斷裂的可能。天道確實至公,然而人道有私。當年天魔童子一意滅世,成就滅世功果,后又一意借助景浩界本源重塑世界,再演造化,扭轉時空。于景浩界天道處,此為大業力之舉,卻也應有功德降下。雖然功德和業力比起來,直如米粒與明珠。但存在就是存在,業力有,該有的功德也有。一般情況而言,功德可以消磨業力。但皇甫成當年因為業力與功德的數量對比太過懸殊,哪怕他借助功德削去業力,耗盡了所有功德也未必能夠抹去他身上多少的業力,所以皇甫成選擇保留了功德。也因此,這一回的業火劫難,皇甫成才有了此前的一線生機。可是,于景浩界人道而言,卻又不同。是,天魔童子后來確實重塑了世界,再演造化,扭轉時空。因著他的動作,曾經在滅世大劫乃至是天圣魔君皇甫成誕生之后所有因意外因命數死去的生靈全都得到了再生。因為記憶的不存在,那些生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一次。但那又如何?死了一次的人難道會因為他們不知道因為他們再活過來就消去他們當年遭劫時候的驚恐絕望與怨憎?難道就能夠輕易地原諒了那一個曾將他們從日常的生活中推入無邊深淵的人?如果可以,那些沉積在無邊暗土世界底層的怨憎絕望和痛苦就會在他們復活的那一刻徹底散去。然而事實是,那些怨憎絕望和痛苦還堆積在那無邊的暗土世界里,每時每刻都在嚎哭悲泣。曾經的傷害被銘記,也在這一刻,開始反噬那一個罪魁禍首。勢要將那一個人拖入他們的世界中,與他們一起沉淪。左天行看著下方甚至連掙扎呻吟的聲音都在慢慢變得虛弱的皇甫成,眼睛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但卻在皇甫成呼吸即將斷去的前一刻,沉聲道:“他暫時不能死。”凈涪當然知道,幾乎就在左天行聲音出口的前一息,那些在皇甫成身上肆虐呼號的幽淵魔氣頓時一僵,身不由己地自皇甫成的身體抽離,倒流入那一個窗大的洞口里,回歸無邊暗土世界。隨著那些幽淵魔氣全部倒流入無邊暗土世界中,那一個窗大的洞口快速愈合,最后連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皇甫成身前的虛空里,只有一道細細的微風飄蕩,帶著洋洋灑灑的塵埃慢慢落下地面。凈涪收回手,并不理會那仍在沸騰嘶吼的無邊幽淵魔氣,也和左天行一樣,定定地望著上方焦炭一樣的皇甫成。可是,任他們兩人看得再仔細再認真,也找不到皇甫成身上除了他緊握在手里的那一樣珍稀寶貝外的任何異狀。左天行完全不信在他和凈涪兩人的眼皮子底下,還有人能夠絲毫不驚動他們兩人,成功暗渡陳倉。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最后的一種可能了。左天行的視線在皇甫成身上徘徊,卻和凈涪說道:“所以,他是被放棄了嗎?”凈涪仍舊沉默,視線仍舊不離皇甫成左右。隨著凈涪收回那些沖入皇甫成身上的幽淵魔氣,皇甫成終于真正看到了希望。他的意識從混沌中蘇醒,重新感知這一具軀體,這一個世界。但哪怕他的意識蘇醒,哪怕他的耳根已經清凈了,那些曾經在他耳邊怨毒憎恨地詛咒著他的聲音卻仍在他的心底徘徊不去。在那么一瞬間,皇甫成甚至生出了一種不如真的就隨它們歸去的無所謂感。在他徹底放棄掙扎的那一刻,皇甫成是真的生出了一種久違的輕松。或許就這樣陷入永眠,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掙扎了那么久,折騰了那么久,他真的很累了,想休息了……在那永眠的夢鄉之中,會有父親、母親、meimei,會有他的家……然而,皇甫成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死亡的擁抱。向著他涌來的,不是無邊的黑暗,而是仿佛沒完沒了沒個盡頭的痛楚。皇甫成焦炭一樣的面孔抽動了一下,終究還是沒能成功做出一個表情來。他居然沒死啊……凈涪和左天行仍舊注視著皇甫成,不時地說上一兩句話。這樣的交流,勉強也能算得上和諧?“這一個皇甫成,說實話,”左天行的聲音有點沉,“比起當年的你來,是真的差遠了。”“但有一點,他也能比得上你……”“狠。”比狠,這個皇甫成能比得上當年的那一個皇甫成。單從這一點來推,這個皇甫成背后的那一個人輕易地舍棄他,也不是沒有那個可能。狠人,從來就都是能夠對自己下狠手的人。哪怕這個皇甫成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像他們這樣的狠人也都能夠輕易舍棄。這沒什么大驚小怪的。左天行停得一停后,忽然問凈涪道:“那個人,他在看著這里嗎?”凈涪無聲抬頭,視線望入那一片廣袤虛空。然后,他點了點頭。左天行雖然未能親眼得見,卻仿似已經將凈涪的反應收入眼底。他也抬起頭,望入了那一片蔚藍的天宇。“我忽然覺得,這一個皇甫成也是頗為可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