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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頁上,都只有一個堂院名諱,但每一頁也都沉甸甸的很有份量。每翻過一頁,程涪就覺得自己的精神損耗了一小部分,但這種程度的損耗,完全沒有被他放在眼內,他只是一心一意慢慢地往后翻。羅漢堂、般若堂、菩提院、戒律院……老方丈坐在上首,看著卷宗一頁一頁地翻過,就算已經證就菩提心,心湖清澄明凈,靈臺如鏡,這個時候也不禁輕起漣漪。要知道,這卷宗,可不只是一個普通的卷宗而已。它其實就和仙門的那個登天梯一個原理,越能走到后面,這潛力資質就越驚人。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妙音寺,居然也能出一個罕見的天才。果然不愧是能在皈依禮上碰見清恒上師的人!老方丈那邊的動靜程涪全沒有在意,現在的他,雖然還是在翻著那份卷宗,但心神卻已經不在這后殿里,而是被卷宗拉扯進了書頁里。他站在卷宗里,天地上下十方有十個堂院虛影,每一個虛影又都有金光輝耀,梵音陣陣。可程涪就只是團團看了一圈,選定一個院堂,走入虛影的金光里。他這一選定,其他的九個堂院就又隱入虛空不見了。程涪也不奇怪,徑直走到院堂前,抬頭看了一眼最上方的牌匾,雙手合十低頭,這才推門而入。門后,是一片金光。老方丈卻是看見,程涪將卷宗一頁一頁往后翻,翻到盡頭,整個人就停住了,又等了一會兒,才見他伸手將卷宗又往回翻了一頁,手指點上那頁卷宗上。就見那頁光滑的書頁上,一道金光閃耀,金色的名諱一閃即逝。藏經閣啊……沒想到,居然是藏經閣。程涪睜開眼睛,低頭看了一眼,隨手將卷宗合起,遞給就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小沙彌。程涪最后看了一眼那份卷宗,又坐回了蒲團上。原本那份十頁的卷宗,在程涪選定之后,就只剩下九頁。而程涪和老方丈都知道,那消失了的一頁,就是藏經閣。那個小沙彌看了程涪一眼,鼓著臉將卷宗拿在手里,一頁一頁地翻開。前面三四頁還好,但到了第六頁開始,他的額頭就開始沁出了汗珠。他停了下來,扭頭看了程涪一眼,臉鼓得更大,回頭伸手又往后翻了一頁。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滴落在灰色的僧衣上,很快就打濕了一大片。老方丈看著他,沒有阻止。機緣,很多時候,還是要靠自己爭取。他又往后翻了兩頁,終于停了下來。接著,又是一道金光閃過,金色的名諱刻錄在卷宗上。舍利院。卷宗只剩下八頁。后頭的三個小沙彌雖然也很不服輸,但也沒能超過前面的兩個,只能依次挑了藥王院、懺悔堂和證道院。老方丈點點頭,伸手一拿收回卷宗,點頭正色道:“恭喜諸位叔侄入院。日后,還望諸位師侄持如覆薄冰心,行勇猛精進道。阿彌陀佛。”雖然不是很明白老方丈的話,但這些小沙彌還是合十低頭,也跟著道:“阿彌陀佛。”這一日,程涪入院,藏經閣。第5章就中轉變豈無因占據了一陣座妙音山的妙音寺和天下的寺廟一樣,分內外兩寺。相比起向著凡俗傳播佛學的外寺,內寺才是僧人修行參悟佛道的地方。但凡在內寺修行的僧人沙彌,都是像程涪一樣經過皈依日儀式正式皈依的人。皈依日每五年一次,面向所有有情眾生,但能正式皈依的,每寺每次最多不會超過二十人,最少的更是直接沒有。所以在這妙音內寺修行的沙彌僧人并不多,而能入藏經閣的,也就更少了。這一次程涪入藏經閣,負責接引他的,是一個叫凈音的沙彌。他比程涪大了十歲,是十年前那一次入選藏經閣的沙彌。或者是因為他在藏經閣里修行,比起同齡的沙彌來,眉宇間就多了幾分沉靜。他見了程涪,心里是高興的。但就算是這樣,他面上也總端著老僧人一樣的平和,只有一雙眼睛顯得格外的明亮。雖然程涪一直沒有回應,但他卻還是介紹得特別用心。他領著程涪在藏經閣里轉了一圈,引領他拜見藏經閣里的諸位師叔伯師叔伯祖,收領了好幾本這些前輩僧人的手抄佛經。可別少看了這些手抄佛經!佛經,尤其是親筆抄錄的佛經,對于佛門弟子來說,才是重寶中的重寶。它們不僅僅記錄著前輩的心得體悟,甚至還能成為護身至寶,有種種不可思議的威能。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前輩僧人都很看好程涪這個新進的小沙彌,只怕還不會拿出來呢。程涪一路乖巧安靜,直到這一圈轉完了,他才在面上帶上一些疲倦。凈音向來細致周到,見自家新進門的小師弟累了,想到今日這一遭忙活,又看了看小小的程涪,心下怪責自己粗心,連忙領著程涪回了他們靜居的禪房。各個院堂的沙彌和僧人都有各自的禪院,所以程涪和凈音是住一塊兒的,不過因為藏經閣里的人太少,又考慮到他們日后各自的修行,就沒有將他們安置在一個禪院,而是各自獨居一院。不過為了方便照看程涪這個小師弟,凈音特意將程涪的禪院安置在他禪院的隔壁。凈音指著左側種著一株菩提樹的禪院道:“這里是我的禪院,你的,”他往右邊轉了一下,指著種了兩株菩提樹的禪院道,“就是這個。”“你我的禪院只在隔壁,近得很。有事也好相互照看。”程涪點頭,又是雙手一合,低頭謝過凈音。凈音看著程涪臉上越來越濃的疲色,帶著歉意地笑了一下,溫聲說道:“累了的話就先回去洗漱休息吧。就是明天別忘了起來做早課。”程涪點點頭,轉身推門入了自己的禪房。背對著程涪的凈音沒有看見,程涪那雙黑白分明天真純稚映照著整個世界的眼睛深處,一絲絲黑色的戾氣似慢實快,瘋狂躥出,轉眼間吞噬了整個世界,化作一片深邃幽暗的黑海。程涪走入禪院,徑直往凈房里去。凈房里有木桶,木桶上端駕著一支竹筒,旁邊的幾案上放著一應洗漱用品,而那屏風上還放置了嶄新的衣物。程涪拔開竹筒上的木塞,立刻就有飄著熱氣的清水流出,落入木桶里。程涪就那樣站在氤氳的熱氣里,一動不動,幾乎就是一個木楞楞的雕像。一直等到木桶裝滿了熱水,他才終于又有了動靜。就見他眨了眨眼睛,黑沉的死海沒有波瀾,沒有情緒,兀自開始動作。等到他洗漱沐浴之后,程涪并沒有往云房里走,而是轉入了云房隔壁的靜室里。他站在靜室的中央,抬著頭定定地望著靜室上頭那個紫木雕就的佛像。感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