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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李皎用最后一絲力氣反扣住雁蒔的手,她指甲掐入雁蒔手中,因唯恐自己不這樣會掉下去。她臉色慘白,努力地睜開眼,對上雁蒔驚訝的目光,說完自己留下的最重要的話——“醫(yī)工!保我孩兒!” “我如何都沒關系,保住這個孩子!” 雁蒔從不知道李皎懷孕,明珠將他們瞞得嚴實。他們昨晚后半夜酣睡時,被巡邏小將找來,說意外發(fā)現(xiàn)馬廄外留下的暗號,江唯言破解后,他們才匆匆行動。他們走得很急,沒有驚動明珠,明珠根本沒告訴眾人李皎的狀態(tài)。而今雁蒔初聽“孩子”,沒有聽懂。但她看李皎的臉色,電光火石間,忽然想到自己的不知道哪位父親的妾室,在生產時因血崩而無奈死在床榻間,就是李皎現(xiàn)在的眼神! 李皎說完那句話,就暈了過去。 腿間的血,滴答一聲。 雁蒔神志被震醒! 她腦中混亂,完全理不出千頭萬緒。然她面容凝重,知此時已不能耽誤。她提起內力,羚羊反轉般從懸崖斜向下的方向躍上,回到了地面上。雁蒔沒顧得上跟任何人說話,她將暈過去的女郎摟提入懷中,縱步而起,用輕功飛出。樹林外有數馬出來,她一言不發(fā),立馬借了一馬,提韁直走! 留得身后人駭然無比,紛紛驚慌: “長公主殿下怎么了?怎雁將軍這般慌張?” “他們這是急著回去了?” 崖口有風,日頭升到高處,氣溫升高。江唯言蹲在馬邊,伸手撫摸安慰那腿上被扎了銀針的馬匹。他將銀針從馬腿上拔去,汗血寶馬目光濕潤,溫順地叫了一聲。江唯言拔針時,忽然頓了一下。他看到馬的鬃毛上,被濺了一滴血。 馬的受傷程度不足以出血。 雁蒔也沒有受傷。 只雁蒔抱李皎上來時,從馬身畔走過。那這血……只有一個人會有。 公主殿下她,受傷了? 江唯言面色怔忡,目光垂下。他握緊的手上青筋嶙峋,彰顯他此時壓抑的心情。但他并沒有說什么,他站了起來,目光靜靜地從那滴血上移開。他聽著眾人討論,最后是官職僅次于雁蒔的一位將士,讓眾人先俘虜了所有敵人,再下江去找那黑衣人,等収整完這些,眾人回去向雁蒔報告。 他們運氣不錯,下水撈人,幾次下去,竟真把人撈了上來。不過他們心中失望,因為黑衣老大確實已經全無呼吸,一點幫助都不能給他們了。 幾位將領高喝:“兄弟們,收隊了,回去!” 他們不緊不慢,雁蒔卻在爭時奪刻! 她懷里可能抱著兩條人命,任何一條丟掉,她都覺得自己活到了盡頭。這位長公主如此冒險,如此不按牌理來,讓雁蒔被動無比。然再被動,雁小將軍也要迎難而上,給人性命保住! 她從未騎馬騎得這樣快過! 同時還得手摟著李皎,她用手臂的力量撐著,好讓李皎感覺不到馬的行速,保持平穩(wěn)! 雁小將軍手臂上青筋突出,汗流浹背。她一顆心起起落落,連去探李皎呼吸的時間都沒有。她無信仰,不信任何神佛。她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與族人抗爭得來的,那漫天神佛從未眷顧過她! 然她此時,忍不住臨時抱佛腳,去求那漫天神佛—— 求保住李皎! 求保住那個孩子! 為此她雁蒔甘愿肝腦涂地,萬死不辭! 雁蒔摟著李皎進入驛丞安排給公主休憩的府邸,她帶著李皎撲入院中,撲倒在明珠腳邊。明珠面色驚惶,必是因為撲過來的二人實在詭異。然雁蒔氣力早已用盡,汗血寶馬腿上有傷不能用,雁蒔選的是次等的馬。她中途跑死了那匹馬,后階段完全是用輕功來飛縱。當她回到府邸,當她跪倒在明珠面前,當她把李皎交出去時,雁蒔一句話說不出,人咚的一聲,栽倒在地。 明珠驚駭,立刻著人把長公主和雁蒔帶進去。 明珠只一看李皎那面白如紙、慘然而睡的樣子,心中咯噔,便知情況不好。她一面讓這兩天為李皎調養(yǎng)身體的醫(yī)工來診治,一邊立刻去尋驛丞,找此地最富盛名的醫(yī)者。驛丞不知出了什么大事,但一看明珠沉沉的臉色,就嚇得雙股戰(zhàn)戰(zhàn)。 刻不容緩,驛丞一連氣送來了十位醫(yī)工!說皆是城中名士家中所備!驛丞親自登門拜訪,為長公主借來了這般人手。其中一醫(yī)者,還是一游歷天下的神醫(yī)!神醫(yī)游歷至此,被一豪門重金相留。此神醫(yī)原只準備留十日,今日已到最后一天,他在豪門府外,被主人翁依依不舍地挽留時,驛丞的馬隊趕到,一言不說,就把神醫(yī)綁上了馬車。 主人翁愕然無比。 仆從憤怒:“此子欺人太甚!” 主人翁慢慢搖頭:“這位驛丞自來此地,謹小慎微,從不敢與我等名門為敵,遇事多是奉承。前兩天聽說他為了討好那位長公主殿下,還花盡了生平積蓄,跟西域商人買了一匹寶馬進獻給那位殿下。眼下他有膽子來搶人……大約是那位公主殿下出了什么事?也許我等該去拜訪一二?” 他這般想,其他被搶走醫(yī)者的名門也這么想。 眾人一琢磨,紛紛送拜帖去長公主暫住的府邸打聽消息,并送去人參燕窩,聊表心意。 這些名門送來的拜帖沒人有時間理會,但他們送來的珍貴藥材,被醫(yī)工們驚喜地收納! 全都用來救治長公主殿下! 保大人!也保孩子! 明珠守在門外,一顆心分成三瓣。大部分心系在屋中的李皎身上;一部分掛念暈過去被派了一醫(yī)者的雁小將軍;還有一部分,是那調出去的兵馬,能否平安歸來。 明珠心力交瘁,屋中暈過去的李皎也在夢中與天人交戰(zhàn),在地府那道門前徘徊! 天雷轟鳴,地上滲血,世界變得陰慘慘。 眾天魑魅魍魎前來擒拿她與她的孩兒,她腹中孩兒已經于她懷中化為一襁褓,她緊緊抱著,死命不放。 眾聲嘈雜混于一聲,聲音簡短又森然:“凡人李皎,敢與吾對抗!” 身處孤獨懸崖,李皎若站在黑暗中,狂風大作,天雷覆頂。然世界卻冷寂無比。她的手腕腳腕都被扣上銀鏈,她被扯著一步步上前走。而她抿著嘴,就是不肯。她不能走,她不能去——若是以前任何時刻,讓她死也無妨。 可是現(xiàn)在不行,現(xiàn)在真的不行! 她說不出話,卻已經咬得雙唇滲血。眼看鐵鏈要來鎖她的孩兒,她縮了肩膀,將襁褓中的孩兒整個抱入懷中。鐵鏈拷上她的脖頸,她身上再多一枷鎖。 她終是總想著天下,總想著拿下那些賊人,總想著掃平大魏的不安因素。可是此一刻,當他們想帶走她,帶走她的孩兒時,她什么都想不到了。不能放手!絕不能放!不能走!一步都不能走! 她便是死,也不該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