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乾睿的心情很好。

米皓向他求婚這件事確實是個驚喜，而驚喜延續下去的甜蜜感過于充足，直接讓程乾睿的身上冒出閃瞎人眼的粉色泡泡。

愛令智昏的某人每天都在翻婚慶公司的宣傳單，恨不得叼走兔子直奔山清水秀的風景地，扭一扭、舔一舔、泡一泡。半個月內，米皓已經被他壓在床上、凳子上、桌子上、沙發上看了橫跨大洲、大洋、大陸的各種結婚地點，以及中式、西式、中西結合的各種典禮儀式。

每商量一次就會被生吞活剝的rou兔：“……”

程哥，看宣傳冊就看宣傳冊，為什么要捅我？快把你手里的兇器放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奈何程乾睿現在屬于老房失火狀態，根本不受控。除了經常把軟綿綿的rou兔搞來搞去之外，還日常不清醒準備激情消費，分分鐘把購物車都塞爆。

嗯，這套西裝適合寶寶，穿起來一定精神，買。

這條領帶配衣服剛好，買……這對袖扣形狀別致，寶貝一定喜歡，買……這個領帶夾和我另外一只領帶夾同款不同色，嗯，情侶款，買……

去海邊旅游辦婚禮的話可以順帶玩一段時間，白天出去垂釣、船上燒烤……嗯，要買釣竿、支架、魚桶、線盒、燒烤架，太陽鏡也要買新的……寶寶會游泳，下水要帶新的泳褲……晚上去沙灘散散步，天氣好就借個游艇帶他出去玩……

米皓簡直看不下去：“那個……程哥……？”

正在厚厚一沓各種內容的宣傳冊里勾勾畫畫的程乾睿抬起頭，一臉期待：“嗯，決定好去哪里玩了？”

米皓：“……”

算了，程哥，你開心就好……

這種明顯的氣場改變，公司自然有人會發現端倪，直覺超準的栗莉就是其中之一。不過說來也巧，在她和韓筱雪猜想米皓談戀愛了沒多久，對方就和程乾睿忙于出差和業務很少出現在公司，為此被關注度大幅減少。等到程乾睿散播粉色氣息的時候，又因為之前影帝模式隱藏極好，順利錯開可能引起懷疑的時間，愣是從八卦小能手銳利的眼下避開。

不過沒猜到和程乾睿在一起的是米皓，不等于栗莉不會找當事人嘮嗑。很快，努力按捺自己愉悅心情的米皓就發現對方在微信上狂戳自己，努力開展八卦交流。

“程總在電梯里一直看著手機，還笑得超級甜蜜……嘖嘖，直覺告訴我他有情況了呀。小米，程總有沒有和你說過自己有女朋友了？”

米皓手抖了下，差點把新買來的蘋果砸掉。

感應這么強的嗎。

于是默默回道：“是……是嗎？好像沒聽說沒有女朋友哦，起碼程總沒告訴我誒。”

嗯，女朋友沒有，男朋友考慮一下。

栗莉發了個翻白眼的emoji，無奈道：“哎，你怎么這么遲鈍啊小米，做人家助理都看不出談沒談戀愛嗎？程總最近走路都在笑，一臉春光燦爛，就差在胸前貼個小愛心表示名草有主了好伐！”

名草有主……誒嘿嘿嘿。

米皓羞澀地捧臉。

“算了算了。”栗莉嘆了口氣，回道：“哲人誠不欺我，所謂……好男人，不是結婚了就是給。總之，沒我們普通人什么份啊哈哈哈哈哈。”

米皓摸摸頭，感覺哪里有點不對勁的樣子：“等等，栗姐……你這？你這似乎不是哲人說的話吧？”

栗莉甩來一張表情包，屏幕上的周樹人先生面無表情地看過來，下面空出擠著小字兩行：“所有名人名言都是我說的——魯迅”。

米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過，輕松愉悅的時光并沒有持續多久。程乾睿這頭還沒安排完帶米皓出去的事，兩人未到來的蜜月旅行就因為突如其來的事件，慘烈宣告中止。

“金九”刊正在拍攝的封面大片出了問題。

準確來說，不是拍攝出了問題，而是其中一位女星出了問題。

“金九”刊是時尚雜志每年最重要的一刊，無論從自身地位到附加價值，全具有所謂的“C位效應”。七月時，程乾睿、倪夢和以趙總為首的星瀚高層就在和各經紀公司聯絡，內部多次商議，更反復開會討論人選。至八月初，初選的兩人終于在各方斡旋中暫時定下，一個是光瑞娛樂捧出的流量小花黎曼昀，另一個是傳藝經紀公司的當家花旦季詩。

當時，倪夢明顯更屬意前者，雖然黎曼昀的作品不算多，但她本身的粉絲數和帶貨能力卻是數一數二的。去年年底，隨著“雙十一”的強勁銷售風潮，黎曼昀擔任宣傳的NAD與跨界合作款“暖冬”唇膏在電子銷售渠道的增速十分可觀，以至于NAD在今年春天直接將她提成了某個少女系列款的代言人。

更何況，黎曼昀幾個月前曾經拍攝過的封面，當天雜志就被粉絲們從各種渠道買斷貨而連夜加印。知道對方是強力的銷量拉動者，倪夢當然愿意暫時放下其他的想法。

不過對趙總來說，顯然作品和獎項更多的傳藝一姐季詩才是他意向選擇的人，又因他有與傳藝總經理私交不錯這一層關系，因此對黎曼昀并不算特別看好。他直言以黎曼昀如今的地位，想要登上九月刊根本不夠格。

倪夢據理力爭：“可是包括美國版在內，很多時尚雜志都選擇過一些年輕模特或大流量新人，資歷和這些人背后的資本、成績、能力與帶貨量不一定成反比。”

趙宗堯則將前幾年國內一線時尚雜志九月刊的封面鋪給她看：“行。既然你這么說了，就在里面給我找找看，九月刊誰會用大流量新人和年輕模特。這么多本的封面，哪一本上面登的不是拿過無數個獎的實力派演員、歌手、影星？”

就在兩人因意向分歧糾結時，忽然聽聞國內的以及國外意大利版等其他幾家時尚雜志有意向在九月選擇雙人或多人封面的形式。而兩個月前，文鷺和吳酩也拍過的雙人封面，攝影、背景、化妝等團隊對這種cao作已經很熟悉。

倒也是一個辦法。

程乾睿索性分別聯系了雙方經紀公司，先探探口風。

黎曼昀經紀人委婉表示，知道她經濟價值夠但咖位不夠的現狀，對雙人封面持接受的態度，但要求和對方享受同等待遇。而另一邊，傳藝經紀公司則私下聯系趙宗堯，季詩有望在七月下旬拿到金梅獎項，如果運作成功的話，他們希望還是能以單人的形式來登封面。

程乾睿和倪夢索性與趙宗堯談好，如果季詩獲獎就做單人封面，反之則帶上黎曼昀。

結果，七月下旬等來的結果是季詩只是入圍，沒得到金梅獎最佳女演員。

于是一切如先前所言，七月底正式開拍九月刊做黎曼昀和季詩的雙人封面大片。米皓也提前跟從周曉云去實地看了次場景，果然“金九”就是“金九”，整體的設置比上次雙人封面拍攝時還要更為精致唯美。

不過，相比文鷺和吳酩出身同家公司的和諧氣氛，本次拍攝的兩人卻是明顯氣場不合，雖然真正處于同框位置的時間不到半小時，卻仿佛隨時能在火藥味中爆炸一樣。

好不容易小心伺候著兩位大咖拍完一半的量，突然出現了突發情況。

有娛記爆料，手下狗仔拍到季詩在前段時間拍攝電視劇時夜會某小生。

自然也注意到了這條消息，不過看著營銷號、公眾號里模糊到看不清面孔的人臉，以及明顯包的嚴嚴實實的外表，誰都沒有太把爆料一回事。尤其傳藝的經紀人還拍著胸脯保證“這是我們自己做的營銷，配合最近訪談的熱度，很快會有反轉。”

結果，兩天后對方爆出了更多消息。包括季詩和男子在僻靜處相擁接吻，到車中幾個小時后才出來等等，甚至還有她從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與其他幾名圈內外男性見面的圖片。

當然，這些圖片不是每一個都像最早爆出的視頻一樣曖昧，有些只是普通的一起購物、互相聊天以及走得較近而已，不過配上先前的內容，整個網絡輿論徹底瘋狂。

最致命的一點是，季詩五年前就結婚了，并多次在各類節目上表現出家庭和諧。

雖然首當其沖的是季詩本人和傳藝經紀公司，但與他們合作的等一眾“資源”如今也不好過。她代言的產品要撤下圖片、拍攝的視頻音頻停止播放、一切活動無法繼續宣傳……以及，雙人封面的拍攝也必須暫時中止進度。

就在此時，忙上又添亂。

天輝集團啟動了對旗下星瀚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總經理的內部調查。

對此時忙到焦頭爛額的傳藝經紀公司總經理來說，趙總被調查倒是一個好消息，起碼對方一時半會無法向他詢問季詩的事。

對于程乾睿和倪夢來說，這意味著趙宗堯方面一大堆工作的暫停、交接和重啟。總經理被調查并不是傳統意義上“升官發財”的前兆，而是意味著整個星瀚公司的架構都要重新洗牌，其中容易產生的內部問題，以及隨之而來的內部浮動，都會對所有員工造成影響。

在此期間，程乾睿領著米皓頂替了趙宗堯對外的一切工作，倪夢和周曉云則接下了他對內的一切工作。

由于明星檔期的原因，九月刊的拍攝不能長期停滯不前。為此，倪夢另辟蹊徑地通過蕾拉溫特爾的助理，找到了在去年出道并大放異彩的十八歲中法混血模特梅麗莎。對方的父母都是設計師，不僅替她疏通關系在時尚編輯中砸下堅實的人氣基礎，更讓自己的女兒贏在起跑線——直接獲得了大量頂級秀場資源。至今，她已經拿下了諸多品牌的全球廣告和高級成衣線廣告，更多次登上時尚雜志內頁大片，只差最為一線的封面替自己鍍金，更上一層樓。

如今，中國版伸出橄欖枝。雖然是急時伸出的“雙人”橄欖枝，卻也讓梅麗莎和她的父母點頭同意。

將邀請梅麗莎的意向告知光瑞娛樂之后，黎曼昀的態度也相當積極。她和季詩屬于同行看不對眼，但梅麗莎這種自帶背景、前途不可限量的模特，她也愿意接觸。

如此一拍即合，倪夢與周曉云匆忙去攝影棚盯片。

而程乾睿帶著米皓去了趙總之前的辦公室。他的助理和星瀚的財務需要一并接受內部調查，因此屋內的所有文件和其他相關的東西都無人收拾，只能由程乾睿、米皓和其他幾個文員幫忙整理。十九樓人人噤若寒蟬，不時有目光偷偷看向程乾睿，又光速滑走。

和天輝的人交接了趙宗堯的兩箱資料，程乾睿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辦公室。

他輕聲對米皓道：“走吧。”

米皓對他笑了笑：“嗯。”

八月十五日，“金九”刊順利下印。

八月十八日，趙宗堯辭去星瀚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總經理職務。

八月二十日，天輝集團下發關于聘任程乾睿為星瀚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總經理、倪夢為雜志中國版主編的決定。

尾聲

程乾睿升職了。

米皓掏出他之前買了準備旅游用、而旅游未成還沒拆封的燒烤架，在環球商經一層的超市里買了兩包火腿腸、一堆rou片和生雞翅，請程乾睿在他自己家別墅的后院吃宵夜。

為了浪漫順帶支了個帳篷。米皓蹲在里面坐了兩分鐘，不僅因為霧霾沒看到星星，還發現有螞蟻從腿上爬過，嚇到彈起。

程乾睿伸手把他拽起來，笑著問：“最近，感覺怎么樣？”

米皓笑笑，不說話。

他從“副總的總助”，變成了“總的總助”，看起來好像很厲害。

然而實際心情卻如下。

問：你是如何考上名牌大學的？

答：我考了個普通大學，后來我學校自己努力爭到前幾位變成名牌了。

米皓：“……”

這……好像……有點……

我的運氣怎么這么好呢……好的有點讓我不好意思……

忽然，程乾睿從背后摟住他，話中含著明顯的歉意：“……寶寶，最近好多事要處理，咱們準備出去玩的計劃估計要暫時擱置了。”

米皓握住他的手，用臉蹭了蹭，輕聲道：“程哥，我會努力做事情幫你的……其實，我剛剛在想，如果我碰到你的時候，比現在年紀更大、更有工作經驗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多幫你一點。”

程乾睿笑了笑，在他額間落下一吻，又順著鼻梁滑走，落在唇上。

米皓被他這么一弄，心里有點發慌。

程哥不會在燒烤架邊玩野戰吧？媽耶？

程乾睿伸手摸了摸他的胸口。

米皓顫顫巍巍想躲又沒躲，心臟像個小兔子亂跳。

然后他聽見對方笑道：“寶貝，你知道嗎。”

“……你已經把最好的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