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味，那是從更下層傳來的味道，不只是血腥味，甚至還帶著一點兒異香。

長久的沉默，樓梯終于到了盡頭。

映入蒼祈顏眼簾的，是一塊巨大的“寶石”。——白玉砌成的地面，潔白干凈，卻鑲嵌了一塊“紅寶石”。那是血池。

粘稠猩紅的液體，表面卻光滑的反射著血光，而在血池中心，有一塊黑色的臺子。蒼祈顏極目望去，也只能看見那黑臺上不知刻了什么花紋，繁復美麗，卻不清晰。萊昂早已站在一邊，他身上，也穿著白袍，純凈如雪的白袍。他的目光纏膩在血池中心的那塊黑臺上，三分痛苦三分執著三分激動一分迷茫，蒼祈顏不知道萊昂在想些什么，但從萊昂的目光看來，這里，或是這里將要發生什么，就是萊昂的最終目的。

“萊昂，我來了，九皇子來了。”

戈雅輕柔的聲音似乎才驚醒萊昂，萊昂緩緩抬起頭來，冷漠的掃過蒼祈顏，癡迷的盯著戈雅。戈雅的肌膚在一片血光與白玉中，愈加白皙，臉上似乎泛起一層白光。薔薇已經綻放到極致，卻仍在一點點的愈加美麗，那地底的根須已經開始顫抖。

“九皇子，你應該已經想到了，我帶你來到血族之地的目的，就在于這里即將開始的，一場血祭。”萊昂收回目光，低低的笑了。

蒼祈顏猛的勾起一抹攝人心魂的絕美笑顏，琉璃長發隨著他的走動而開始流光溢彩，他蹲坐在血池邊，凝視著這血池。

“不錯。只不過。。。祈顏也只猜到這里罷了。”

“九皇子是否知曉，該隱大人曾受到的詛咒？”萊昂嘆息般的低吟，“那詛咒，是血族永世的夢靨，

不論血族如何努力，都只能存活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陽光不能使我們死去，卻能讓我們衰竭。那詛咒在我們的血液中流淌，直至死去也無法掙脫，只要這詛咒仍在，血族終將走向滅亡。每一任血王，身上都背負著一個責任，與一個預言。”

“星降異子，生琉璃發，其血血祭，血族重生。”戈雅緩緩念出那段他守了四百年，萊昂守了四百年，血族歷任血王守了無數個歲月的詛咒。

“沒錯。。。只要用你的血來血祭，血族所背負的、該隱大人所背負的那個詛咒，就可以消失，血族不會滅絕。”萊昂如同最忠實的信徒，癡迷的說著。他轉過頭來，帶著不明意味的眼神投向戈雅，只不過，血祭所需要的，還有更多。。。。。。

蒼祈顏冷靜的仿佛即將要被取走血液的不是自己一般，“需要我的血？”只是需要，卻不是需要全部。。。也就是說，他不一定會死？

“血祭完成之后，這滿池的血液，都是能讓血族新生的液體，你的血越多。。。能重獲新生的血族，就越多。。。”萊昂隱秘的透露出自己的渴望，看向戈雅的眼神卻遲遲不曾收回。

“萊昂，算我求你。”戈雅一直平靜的臉龐忽然展現出些微激動，他第一眼見到這個孩子，就知道他不可能不為這個孩子求情。就算已經無法阻止萊昂的行為，他也要救下這個孩子的命。死去的人，只要有一個就夠了。。。這樣，至少還可以挽回一點。。。足以撕裂靈魂的痛苦洶涌而至，戈雅無法抑制住這么強烈的痛苦，萊昂。。。求你。。。

萊昂沉默了許久，眼前突然冒出一張笑容燦爛的小臉，那是四百年前，他第一次遇見戈雅的時候。戈雅穿著破舊的衣服，牽著那個女人的手，臉上的笑臉卻那么燦爛。萊昂見到的第一眼，就再也無法忘記，盡管接下來是沉寂的四百年，盡管他也許要沉寂更久，但那個笑容，就這么讓他度過了四百年。

“。。。我答應你。”這，也許他可以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萊昂努力不讓自己邁出步子拉住戈雅，他移開了目光。

戈雅的話。。。是讓萊昂留下他的命么？蒼祈顏沒有死里逃生的興奮，心底涌出的隱隱不安似乎更多了，戈雅要做什么？雖然和戈雅，在之前只見過一次面，但是他能體會到戈雅內心最深處的純凈。他潛意識里，已經將戈雅列為自己的朋友，他對現在自己無法掌控的局面十分憂心。

“戈雅要做什么？血祭。。。他要做什么？”

戈雅朝著蒼祈顏笑了，這個孩子是在擔心他吧。。。擔心呢，有多久沒有人擔心過他了？自從母親死后。。。

“小顏兒。”戈雅的笑容愈來愈大，暗夜中的薔薇已經妖嬈到了極致，“我是血族的超混血，而血祭所需要的血引。。。便是血液融合的非常好的混血。我等待這一刻，已經四百年了。我要完成我的使命而已。”

戈雅的睫毛顫抖著，在下一刻，他睜開了眼睛！

這雙眼睛里滿是猩紅，細看去，就像是有無數血紅的蟲子攀附在他的眼球里。

蒼祈顏一驚，戈雅完成了使命。。。那么他的生命呢？不在了嗎？

戈雅笑著撫上自己的眼睛，“看，這雙眼睛里的那些蟲子，它們的使命就是延長我的生命，若是他們不在了，我就會在半個時辰之后迅速衰老化為灰燼。”

這么說著，那些血紅的蟲子開始蠕動，一聲尖銳的爆炸聲過后，它們消散在了空氣中。戈雅幽藍的眸子顯現了出來，他的眼神看向血池中的那個黑臺，不曾施舍給萊昂一個眼神，而萊昂也盯著那個臺子，沒有看他。

血池已經開始翻騰，粘稠的液體不斷的波動著。

“時辰到了。。。”戈雅喃喃道，飛快的向前幾步，跳了起來。

薔薇到了極致，花朵在暗夜中瞬間爆開，無數猩紅的血色花瓣漫天飛舞著。戈雅的臉美麗到了極點，眼角似乎有一道晶瑩劃過，他在最后一瞬，還是無法自制的向血池邊看了一眼。那是四百年前，他第一次看到的那個萊昂，暗夜王者。

“戈雅！——”蒼祈顏圓睜著紫眸，口中驚詫著，卻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戈雅已經進入了血池，那些血液貪婪的攀附上他的身子，不多時，血池里還是一片濃稠的血液，但隱約卻有一絲黑光。萊昂緩緩的閉上眼，再睜開時，已經是滿眼決裂，他笑著走到蒼祈顏身邊來。

“九皇子，你放心，我答應了戈雅。”

萊昂燦爛的笑著，蒼祈顏怔怔的看著他，卻覺得他好像是在哭。但是。。。哭？血王怎么會哭呢？萊昂用了自己五成的力量去調離蒼子孑，現在，他只有五成的力量來完成血祭。五成。。。已經夠了。。。。。。

笑·邪第三卷鳳魂之淚第一百二十一章

蒼祈顏只覺得自己腦子有些嗡嗡作響。萊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