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仙界的人敢這樣大著膽子來送死，就是因為知道這點么？就是因為白子畫告訴他們，如果自己要想殺他們，最先毀滅的會是自己。神之軀雖是承載妖神之力最完美的容器，卻也是最有效的制約。他們之前，都忽略了。

可是，憑什么，憑什么她就要一次次為了天下犧牲？大義就只能靠犧牲小我來成全么？她沒有錯，她只是愛一個人，她哪里錯了？這次，就算是玉石俱焚又怎樣？

眼中，蔓延出一片邪獰，天地仿佛都打了個寒戰(zhàn)，雨大的幾乎要刺穿每個人周身的結(jié)界。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糖寶，你應(yīng)該恨的人是我，要殺要剮隨便你，不要再牽連無辜了。”

一個身影上前，卻是輕水。形容蒼白消瘦，眼神空洞迷離，短短兩年仿佛老了十歲不止，鬢間竟有幾絲灰白，完全不復(fù)往日明麗神采。

軒轅朗欲上前，最終卻又收回了步子，雙拳緊握，不發(fā)一語，只是眼神痛苦而掙扎的望著二人。他也滄桑了許多，卻依舊威武不凡，雖身處千年不遇的亂世，內(nèi)憂外患，妖魔橫行，卻始終勵精圖治。這些年，他除妖魔、平內(nèi)亂，一次次救萬民于水火災(zāi)荒，是難得的明君，卻始終從未納一妃一嬪。

年少的承諾，執(zhí)著的相守。看似美好，卻是無情。

輕水沒有隱瞞的把一切都告知于他，他完全沒辦法想象，花千骨成為妖神的直接原因，竟是由自己而起。愧疚、心疼，從來他都沒有在她身邊陪伴，沒機(jī)會為她赴湯蹈火，瑤池宴上殺阡陌和東方彧卿之后，他知道自己連愛她的資格都沒有。再加上糖寶的死，他甚至再沒有臉去見她，也沒辦法再面對輕水。可是，終究，也做不到埋怨。一個人傷害了你愛的人，而原因只是因為她愛你。那么最無法被原諒的那個人，其實是自己。

花千骨看著輕水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竹染上前兩步：“神尊，能否容許屬下先將私事了結(jié)？”

花千骨點頭，目光冷冷掃過摩嚴(yán)，他卻至始至終看著竹染，神色復(fù)雜。

竹染上前幾步，慢慢拔出匕首，花千骨在蠻荒經(jīng)常見，回來之后就再沒見他拿出來過。

沒有人說話，摩嚴(yán)從人群里飄出，笙簫默拉住他，他只是回頭擺了擺手。

二人相視而立，竹染一反往日恭順儒雅，眸子閃亮灼人，赤紅如同野獸，襯著一張布滿青色疤痕的臉分外恐怖。握著匕首的手因為興奮竟有些顫抖，身上光波起伏不定，連聲音都激動的微微有些沙啞。

“摩嚴(yán)，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了，你做夢也沒想到吧？我居然還會活著來見你！我說過我會回來報仇的，每次我想死的時候會在身上刻下一刀，告訴自己，你都沒死，我怎么能死呢？哈哈哈，這一次，你以為你還能向上次一樣逃得過么？”

摩嚴(yán)望著他猙獰的模樣，一向冷酷剛毅的臉上出現(xiàn)一絲心疼和愧疚。面頰上當(dāng)初被他狠狠用匕首劃傷的刀疤似乎又痛了起來。

“當(dāng)初你殺了那么多人，偷盜神器，不擇手段圖謀長留掌門之位，被逐到蠻荒受罰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你若心有不甘和怨恨，或是因為處死琉夏的事記恨于我，我無話可說。”

竹染仰天而笑：“你無話可說？你敢說你問心無愧？那你就當(dāng)著天下人的面說說，我是你的誰？”

摩嚴(yán)面色發(fā)青：“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所以他才會突然變成那個樣子？

“知道，怎么不知道，原來我娘是我爹親手殺的。”竹染苦笑。

摩嚴(yán)嘴唇顫抖：“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那妖女故意害我……才會有了你，她一直纏著我，還拿你來威脅我，我一時錯手才……”

“不用解釋了，跟在你身邊那么多年，我會不了解你么？你不過是為了保住你三尊之位殺她滅口罷了。呵呵，真是個可憐的女人啊，舍棄了一切就只為了你能回頭看他一眼，你知道她被廢之后逐出妖界，孤身帶著不到五歲的我到處飄零有多可憐么？堂堂五妖之一，受盡凌辱，實在撐不下去了找到你，不過是想在你的庇護(hù)下有個棲身之所，不想我再跟著她受苦，你卻怕被他連累殺了她。你以為抹去我的記憶收我為徒就可以當(dāng)作一切都沒發(fā)生過么？”

摩嚴(yán)慢慢閉上眼睛：“我一直都當(dāng)你是我的孩子。”

“是啊，你雖對我嚴(yán)厲，卻一直是關(guān)心的護(hù)短的。我曾經(jīng)以為自己那樣幸運(yùn)，能夠拜入長留，有一個那樣好的師父，年少得志，名揚(yáng)仙界，三尊六閣都有意培養(yǎng)我成為長留下任掌門，我還遇到琉夏，一切都美好到幾乎不真實。這夢是你給我的，卻又狠心的戳碎了它！”

摩嚴(yán)搖頭：“琉夏是心懷不軌才混入長留想辦法接近你勾引你，她根本配不上你！你那時迷戀她太深，根本就聽不進(jìn)旁人的話，我只能出此下策。”

竹染雙手顫抖，憶起當(dāng)時不經(jīng)意得知自己最敬重的師父其實是自己生父后，又知道自己全心付出的愛原來都是假的，琉夏一直在騙自己。還被摩嚴(yán)設(shè)計，誤會她與殺阡陌有私情。當(dāng)時整個世界都倒塌了，心底只剩下了恨意。高傲如他，怎么能夠面對世上最愛的兩個人的背叛。他一向都是心狠手辣的，所以毫不猶豫反而利用了琉夏一步步將她推入死地，然后又暗中謀劃著殺摩嚴(yán)。卻直到最后一刻，才知道琉夏真正愛的是自己，她毫不畏懼的用死來證明了一切。

還記得他冷冷在琉夏面前說著那些傷人的話，琉夏哭著說不信，他便活生生將絕情池水潑在身上給她看，粉碎了她所有希望和念想。

可是之后，身上還是留下了紅色的疤，不想被任何人看見，他便再次毫不猶豫的跳下了貪婪池，用青色的疤痕掩蓋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愛與信任。從那之后，竹染再不是當(dāng)初的竹染，他只剩下野心和抱負(fù)，他要做六界的王者，要有一日能把所有人踩在腳下。然后琉夏死了，所有的后悔和怨恨，便全都轉(zhuǎn)移到了摩嚴(yán)身上，年復(fù)一年，支撐著他在蠻荒活下去。

“拔劍吧摩嚴(yán)，當(dāng)初你用這匕首殺了我娘，今天，我同樣用它殺你。”雖然他法力沒他高，但是這些年一直在等、在努力，如今多的是方法可以置他于死地。

摩嚴(yán)面色頹然：“你做了那么多，害得六界生靈涂炭，就僅僅是因為恨我么？”

竹染不說話，他早已經(jīng)什么都沒有了，在蠻荒的那些日子，如果連恨也沒剩下，根本就撐不了那么久。

“拔劍！”

摩嚴(yán)搖了搖頭：“我已經(jīng)錯手殺了你娘了，不能再做父子相殘之事。我從來都不認(rèn)為自己做錯了，可是終歸虧欠了你們母子。你若真那樣恨我，就殺了我吧。長留弟子聽著，這是我與竹染間的私人恩怨，之后任何人不得尋仇。”

竹染笑：“不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