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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到他的肩膀,在兩人目光觸碰的一瞬,裴照給他來了個措手不及——一腳飛來正中他的腰側,險些將他踢下床去。這腳踹得不輕,周煜瀾吃痛,卻沒松手,雙臂牢牢把人禁錮住了。裴照依然不老實,毫不留情地在他背上捶著,半晌反抗無果,他喘著粗氣,小孩子鬧脾氣般咿咿呀呀地哼了起來。“陛下!”李公公突然大喊了聲,因見著裴照一口咬在了周煜瀾肩上,像老虎撕扯獵物似的,雙眼通紅,喉嚨里擠出畜生嗜血時才會發出的低吼聲。周煜瀾只覺這閹狗煩人得很,他自己被咬了他還不知道?用得著別人嚷嚷?他緊閉上眼,深吸了口氣,咬住牙關,抬手在裴照背上一下一下順著,輕聲道:“沒事的,沒事的,聽話。”他不松口,他就讓他一直咬著,免得發瘋病咬了舌頭。直到太醫來,幾人合力給他灌下碗安神藥才暫時安生了。李公公見周煜瀾扶著腰靠在床邊,連忙道:“陛下,先讓太醫給您瞧瞧吧!”話音剛落卻被周煜瀾一個眼神嚇得閉嘴退到了一邊。“怎么樣?”太醫診了許久卻只是皺著眉一言不發,周煜瀾忍不住發問。“回陛下,裴公子身子并無大礙,此狀大約是受了刺激所致。想是好生休息幾日便會好了。”刺激?周煜瀾心中疑惑,難道是因為自己那番話?卻也不至于如此吧,一個秋水而已......思及至此,他心上猛地一跳,生出個極壞的猜測來,問小雯道:“他今日上午做了什么?”“回陛下,早些時候阿紫姑娘來過,陪公子說了會兒話。后來公子說想出去走走,再后來就去正殿找您了。”“可有什么反常之處?”“反常?”小雯在心里嘀咕了句,皺著眉想了想,“反常倒是沒有,就是遇見了個人,阿紫姑娘說看著有些眼熟,公子就問了那人是誰。”又令小雯描述那人長相,周煜瀾當即全明白了。是他自己大意,以為變了容貌就萬事大吉,沒想到還是叫他給看出來了。他令下人們都退下,屋內只余他兩人。望向靜靜躺在榻上的人,伸手為他撇去貼在臉頰的頭發,心道又免不了一番折騰。食指腹順著疤痕從他的眼角滑至唇邊,周煜瀾緩緩眨了下眼,如今得知了其中緣由反倒不再慌張。因心里很是篤定:以裴照現在的處境,他再恨自己又能如何?周煜瀾守了一夜,然而至第二日午時,裴照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太醫看過后十分為難道:“臣也不明為何......許是,許是裴公子自己不愿醒來......”他垂著頭跪了許久,卻始終沒聽到皇帝發話,于是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去,恰好對上周煜瀾冷若冰霜的眸子,立即打了個哆嗦,慌忙道,“微臣三日內定能讓裴公子醒來......”周煜瀾站起身,背著手走過:“那朕便等著張太醫的好消息。若做不到,便是欺君了。”兩日后下了早朝,李公公道裴照醒了:“只是......”他支支吾吾,一路小跑跟著周煜瀾往偏殿去。“只是什么?”“只是人好像不大對勁......”見著面的一瞬周煜瀾就明白了“不大對勁”的意思。他趕到時小雯正在喂他喝藥,聽見聲響便匆匆跪下行禮。而裴照卻像是什么都沒聽到,一動不動地半垂著眼,老僧入定一般。周煜瀾坐到他身前,喚他:“老師?”見人漠然不應,他一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他抬頭看自己。兩人四目相對,周煜瀾怔愣。那雙眼沒有焦點,仿佛只是兩顆玻璃珠子擺在了自己面前。這哪還是活人的眼睛?他霎時慌了神,哪里還管有沒有別人在場,捧起裴照的臉,尋著他的嘴唇親了又親。只覺裴照如死人一般,他便加大了力道,然不論他如何撕咬,甚至嘗到了絲血腥氣,對方卻連一丁點回應都沒給出。周煜瀾貼著他的唇緩緩睜開眼,見他還是半抬著眼,雙目無神,一點沒變。周煜瀾害怕了,妄圖逃避,把頭埋到裴照的頸窩處,胳膊圈住他的腰背,悶聲道:“你別嚇我啊......”說著偏過頭,將眼睛壓在他的肩膀上,嗓子里嗚咽了聲,“是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不要這樣......”“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錯了,我錯了......”這天小雯膽戰心驚地跪了許久,跪得雙腿麻木。不知聽皇帝說了多少遍他錯了,像個犯了錯祈求大人原諒的孩子,委屈又恐懼。裴照醒來后就一直是這副呆若木雞的模樣,仿佛對萬物失去了感應力,什么也不看,誰叫也不理。這么一天天過去,周煜瀾把一切看在眼里,當真六神無主起來。從前裴照處處敷衍他,他也只是生氣而已,氣就氣,雖不是真情,至少你來我往的也生出了不少樂趣。而如今無論他說多少話,晚上多么狠地折騰他,都得不到一絲回應,他對他來說與空氣無異了。周煜瀾愈發惶恐不安,心知裴照人雖如玩偶般任他cao控,可其實是離他越來越遠了,想拽住他,而伸手卻撈了個空,只能急得抓心撓肺。裴照魔怔了,順帶著不動聲色地把周煜瀾逼至發瘋的邊緣。而瘋的不只周煜瀾還有大臣們。起初以為新帝是個勤勉開明的皇帝,比那昏庸無道的女皇強了百倍,大臣們皆松了口氣,只覺這是上蒼賜給了大寧國一條生路!而他們沒放心幾天呢,這新帝就開始作妖了。先是不納妃,只寵那個男寵,這倒也罷了,皇帝還年輕,晚幾年娶親生子倒也無妨。可如今竟是連朝政也荒廢了,已有小半個月未上朝。大臣們將小道傳聞聽了個七七八八,都大概知道這番又是因那男寵而起。于是有大膽的臣子直言上書,勸皇帝勿要耽于美色,當以國事為重。周煜瀾看了便把奏章摔到地上,他耽于美色?這位上奏的王大人光是侍妾就有三位,不知是誰耽于美色!周煜瀾冷著張臉往偏殿去,照常去看裴照。他一天要喝三頓藥,近日來都是周煜瀾親自去喂,一頓不落。因聽小雯說,可能是藥太苦的緣故,一勺喂進去,他含著不咽,全部再給吐出來。雖然這藥不一定管用,可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不喝不行。于是周煜瀾想了個法子——拿嘴喂,強迫他咽下去。起初小雯頭都不敢抬,光聽聲兒就面紅耳赤了。看多了倒也適應了,每日早早在外間候著,就等周煜瀾到了后把藥端進去。小雯見著人行了個禮:“陛下,張太醫還在里頭。”周煜瀾點了點頭,站在門邊往里看。只見裴照半靠于榻上,定定看著什么。跟著他的目光看去,正是掛在屋內的一個鳥籠,里頭撲騰著一只五彩斑斕的鳥兒。以前的那只死了,這只是周煜瀾新弄來的,專門叫人□□了幾日,教這鳥學會了句人話,只盼著這活物能幫上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