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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滿世界的雨聲中不是很大,尹牧勾唇,目光中盛著面前人認真道謝的模樣,透過福央微微抬起的下巴便看到他脖頸處若隱若現的銀色鏈子,尹牧眸色略深,他握著傘柄的指尖微微泛白:“喜歡就好。”兩人并肩朝教室走,眼前是越來越大的秋雨,夾雜著殘葉落下,兩人安靜地、緩慢地朝前走,誰也不說話,自然,誰也不會加快速度。道路上的積水越來越多,常常修繕的道路也有漏網未填的坑,尹牧眼疾手快地摟過福央將他帶到一邊,躲過了前方不太容易被發現的深水坑,福央沒有準備,被尹牧的力度帶地直接撞在了他身上,額頭磕到了尹牧的下巴,福央立刻焦急地抬頭,一怔,這才發現兩人的距離有多近。尹牧的鼻息幾乎直面福央的臉頰,福央周身變僵,耳邊雨聲都沒有了,只有自己漸漸加快的心跳聲。尹牧攬著自己沒有松手,手穿過背握著自己的手臂,福央甚至能感覺到尹牧指尖的力度。尹牧的瞳孔是很濃的黑色,睫毛密長,福央被包裹在他的目光里動彈不得,連呼吸都變得細密綿長。“怎么…了嗎?”聲音里沒什么底氣,福央弱弱地問。尹牧輕輕松開福央,只是依舊沒有退開,兩人胸膛相貼,他的聲音壓在嗓子里也足夠福央聽清:“前面有個水塘。”福央眨了眨眼,點頭,吞吐地嗯了一聲,片刻又說了聲謝謝。尹牧終于退開半步,低了低頭輕聲道:“走吧。”兩人走了一條小路,比從大路去教學樓要多一倍的路,小路隱蔽在基本無人的實驗樓和藝術樓之間,雨水滴落在小路上的鵝卵石上,很快便被泥土吸收。沉默地走了一會兒,福央突然生硬地開口:“你和你女朋友,還好嗎?”尹牧腳步一頓,福央看著前方,佯裝成隨意的寒暄,臉頰上還有剛剛尚未褪盡的紅。尹牧覺得金屬的傘柄有些涼,涼得他的手也泛冷,福央發現尹牧放慢了步子,幾秒后,尹牧突然停下了。福央生怕是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剛想開口解釋道歉,尹牧便開口了:“沒有。”福央目光茫然,尹牧繼續道:“我沒有女朋友。”福央驚訝地張嘴,尹牧的臉似乎也染上了今天的天氣,有些涼。尹牧的目光認真深邃,福央倏然發現他的呼吸似乎沉重了些。“我有話要對你說。”福央覺得尹牧反常,立刻點了點頭,應和道:“好,好,你說。”尹牧帶著福央轉身去藝術樓的琴房,藝術樓的琴房很小,共有十幾間,學生刷學生卡就能進入練琴。等進了琴房,福央才覺出一點熱來,從窗戶往外看是霧蒙蒙的校園和在風里搖曳的樹枝。“你要說什么?”福央想把尹牧的情緒帶動地明朗起來,臉上勾勒了笑意,但他發現似乎沒有什么用。他坐在琴凳上抬著頭,尹牧倚靠在門上,開口:“你從來不問我,為什么我家里只有爺爺奶奶。”福央一怔,他輕輕啊了一聲,點點頭,無措中帶點凝重:“那,為什么?”尹牧朝他淺淺地笑了一下,但那笑卻讓福央很心疼。“我爸爸在我六年級的時候去世了,生病。我mama,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走了,我現在不太想得起她長什么樣。我跟著我爺爺奶奶長大的,我爸在我三年級的時候就一直在醫院里。”福央咬著牙,睜大了眼睛,把眼底的酸澀努力壓下,他眼眶有些紅,就那樣直直地看著似乎在訴說某件小事的尹牧。尹牧突然伸手揉了下福央的頭發,語氣灑脫:“沒事,都過去很久了。”“所以我大學打算讀粱溪大學,之后也只會呆在這個城市,我爸沒有盡到的孝道,我要替他盡,就像…他們在我爸和我媽結婚之后想著抱孫子,想著子孫滿堂,結果沒幾年家破人亡了,我爺爺在我出生不到兩年的時候破過產,廠里出了內鬼,把廠子的口碑敗盡錢財卷光,又過了兩年,我爸得了癌,那時候我爺爺快六十歲,拼了老命重新創業,四處借錢給我爸看病。那時候我年紀小,廠里屯了很多醋,只記得每年過年的時候,我爺爺用電動三輪車裝滿一車的醋,我坐在醋箱上,大冬天的,給他的債主、廠里沒發到工資的下崗員工,家家戶戶送醋。當時我不懂,很多人對我爺爺的冷嘲熱諷也好、異樣目光也好,我都不明白,只知道冬天坐在三輪車后面很冷。”尹牧深深嘆了一口氣,福央的表情有些呆,嘴角下唇著,尹牧彎下腰,目光饒有趣味地盯著福央,福央吸了吸鼻子,抬眼盯著尹牧的眼睛,眼眶中剎那灌入熱流。尹牧又朝他淺淺一笑:“所以你有沒有發現,我爺爺看起來比我奶奶老了許多,其實他比奶奶還小三歲,但他太苦了。后來又過了兩年,就是我爸去世的時候,我爺爺的廠漸漸有了起色,他擴建了廠房,在月安建了新廠區,因為臨安的環境太差,我們三個人就一起搬到月安住了。”“我爸去世之后我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我發誓一定要讓爺爺奶奶不再cao心,我要承擔三個人的孝,要把能給的愛都給他們,他們想要子孫滿堂,我就早點結婚,他們想要我繼承工廠,我就從初中開始在廠里的基層體驗……”福央的心臟緩慢而沉重地跳動著,他眼眶通紅,眼底氤氳著說不出口的心疼和鈍痛,他緊緊抓著琴椅的邊,不長的指甲死死摳著琴椅邊上的木頭,努力讓自己的呼吸調節順暢。尹牧伸手輕輕按了一下福央泛紅的眼角,輕聲道:“接下來的話,你要好好聽。”福央乖乖地點頭。尹牧的目光有些怔然:“可是現在,我不想結婚,不想生孩子了。”福央滿眼的傷心難過里帶了些疑惑,他吸了吸鼻子,尹牧抿唇,垂下睫毛,將目光放在沒有福央的某處,一段不長的話卻說得斷斷續續,似乎有些不習慣:“我確實有喜歡的人,可他不能和我生孩子,也許,也沒有辦法讓爺爺奶奶滿意。我退縮了,我只敢偷偷喜歡他,不敢告訴他。”福央的心臟已經有些麻木了,這時候他早就陷入尹牧的故事里,睜大眼睛問:“為什么?”尹牧終于抬起眼睫,看向福央,那目光帶著深切勇敢的情愫,福央大腦中突然響起什么聲音,但聽不真切,他有些慌亂,就在大腦嗡嗡作響的間隙中,他聽見尹牧說:“因為我喜歡的那個人,是個男孩。”福央摳著木頭的手指開始發抖,他覺得此時此刻在做夢,甚至連面前的尹牧都變得不真實起來,窗外的雨又大了,雨點一下比一下重地砸在玻璃上,把這小小一方房間勾勒得更為溫馨,這場秋雨不知道里面在發生著什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