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猶豫，萬一二者折回，一切都白費了。

就在踏上天梯的那一瞬間，無法言說的酸楚襲上心頭。寧步淵取出貼著心口放置的本命玉牌，上面遍布龜裂的痕跡。

這是用徐卻軒的一滴精血所制，能感知其生死，如今它碎裂了。

天梯由臺階組成，每一個臺階都是法則奧義所化，仙路，也是一條道則傳承之路。寧步淵停了片刻，繼續向上走。

“師尊！”忽然，徐卻軒的聲音在他背后出現。

“亭之？”寧步淵剛想回頭，忽然心中警鈴大作。天梯之上，往前走，是仙樂繚繞、鶴舞龜息、龍吟鳳鳴。然而后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血契的簽訂，也是為了讓自己的契約神仆幫助自己驅除心魔。

頂住壓力，寧步淵自顧自往上走，仙光凌然，似要將他魂體崩裂。沒有rou身，這條路愈加艱難。

“師尊，你停下來好不好，你若成仙，我——”

若是寧步淵成仙，所有簽訂血契的神族，在這一世結束之后，哪怕是魂飛魄散，照樣逃不過九千萬世的下三道輪回。

“你不是亭之，也不必騙我。”寧步淵眸光堅定，看向觸之可及，卻又遙遙在望的仙門。歷次仙門開啟之后，這條路都會分外擁擠，然而此刻，只有他一個人。

走下去，這片天地也終將只有他一個人。

“師尊，你不回頭看我一眼，怎么會認為我不是亭之呢？”這個“徐卻軒”的聲音帶著三分哽咽，無端令人心痛。

寧步淵皺眉，他如何會不知，這是仙路留給自己的考驗，真正的南亭之——

邁出艱難地步伐，寧步淵似乎下定決心不再理會任何干擾他的聲音。

“師尊，弟子只求你看我一眼，就一眼，可好？”徐卻軒的聲音滿是哀求，如果真的只是回頭看一眼，似乎也無可厚非。

從來沒有那條路能這么漫長。

“我不會回頭的。”寧步淵仰頭，對著仙路的盡頭說道，“只要再看你一眼，為師就會心軟，再也走不下去。”

雖然只是幻化而來的聲音，他也幾近心力憔悴。

寧步淵粗略一估計，自己已經走完了三分之一，再往上，除了意志與本能，沒有什么能幫得了他。

一踏入萬殤州，巨大的震蕩席卷上界，大陸之上，幾乎每一位修士都感受到了這一份史無前例的地動山搖。

滅世雷霆緊隨其后。

裂縫自萬殤州的邊緣擴展，沿著途撕裂州界的山脈，狂嘯的海水涌入其間。

天劫已經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抹殺這兩個蔑視天道權威之人。沒有退路，鐘離尹只能急速前往十八地獄，希望在這兒還能得到一絲生機。

“鐘離，我沒有后悔過。”南凌易忽然出聲，“你也不必如此逆天而行，連累鬼修。”

倏地，幽青色火焰自鐘離尹的身上燃起，他取出一盞琉璃燈遞到南凌易手上，說：“別管我，走下去。”

南凌易也就不再廢話，提起等，步入十八地獄，鐘離尹也鉆入燈內。

每走過一層，黑色雷霆便毀掉一層，連同無數掙扎不出的冤魂厲鬼，在雷海之下灰飛煙滅。

不多時，雙河谷周遭一切生機泯滅。

鐘離家主接連劃開空間，多次差點迷失在狂亂的空間亂流之中。再晚一些，恐怕整個萬殤州的法則之力都要覆滅。

“素和老弟，這帝君犯了大忌，恐怕在劫難逃了，幸虧他只是姓鐘離，跟咱們世家沒有半分關系，不然……”

剛剛逃出來的素和家主面色難看，說道：“沒關系？先前作威作福的可是你們。”

“哎喲喲，這話說的，帝君一聲令下，咱們誰敢不從。”他說罷，素和家主絲毫不給面子地冷哼一聲。

看著天際華光，鐘離家主眼睛一亮，看到狼狽逃竄出來的幾名長老，喝道，“別管其他人了，所有半圣，快到紫嵐頂上去，仙路在那里開啟了！”

裂縫將萬殤州生生從九州大陸上撕裂開來，不多時，開始逐漸往下沉，冰冷的海水與guntang的巖漿同時倒灌入萬殤州。

這個過程只持續了一天一夜。

雙河谷仍孤零零地飄浮在茫茫大海之中，而萬殤州已經整個沉入海底。昔日黃沙紛飛的瀚漠州，邊緣如今看起來更像是海灘。

三角洲也是受到殃及，本就地勢低洼，如今包括筑水居，一道被海水淹沒。

灰霾與水汽、雷劫與沉云，始終飄浮不散。

洪荒初始，天道創造最滿意的作品——神族，終于在這一刻，將所有純血后人與他們曾經棲息地方從上界除名。

走到第十八層地獄，兩人都是意識到，退無可退。

忽然，自地底燃起九幽冥火，包裹住最后一層壁障。天劫與冥火相互對抗，交戰中心一切法則皆被碾碎，最終熔煉出了一片虛無地帶。

鐘離尹燃燒了小半靈魂之力，本來算不了什么，奈何自血契締結那日走來，層層道傷加身，終究讓他是不堪重負。

滅世雷劫與九幽冥火像是商量好的一樣，同時消退。

“我們再也出不去了。”鐘離尹無比鎮定地說出事實。這一方黑暗的天地，被虛無包裹，就像是一層封印，想必也是天道與神族最后的妥協。

南凌易自作主張扯開他胸口的衣服，看到那一枚血契烙印。不料，他還沒發問，鐘離尹突然毫無征兆地倒在他身上，忙說：“你怎么了？”

“累了。”

此時問那些多余的，南凌易也過意不去，趕緊坐下，讓他靠在自己胸膛。“鐘離，哪兒不舒服？”

“我……睡一覺就好。”

只是困了，只需要睡一覺，如果還能醒過來，最好不過，醒不過來，也無非是九千萬世修羅道的輪回。

作者有話要說：

糾結要不要寫番外中……

第53章終章下

仙路重返，萬殤州覆滅，帝君消失。

紫嵐頂混亂之際，千銘趁機偷走了時間之軸，前往如今沉寂在海中的筑水居。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放置此物最好的地方。

“師尊呀，你可別怪我不救師娘。”千銘一邊碎碎念，一邊破解沿路的各種陷阱，“師娘這人可討厭了，希望他好好做一個餓鬼。”

時光之軸依舊沉寂。

動手刨坑，千銘依舊自言自語：“徒弟知道，罵您不對，可是這也太傻了。把鐘離尹讓給您那個傻弟弟，他可能過了八百年都認為他倆只是朋友呢。”

“還有師娘，張口閉口他師尊寧步淵，唉……”千銘把時間之軸埋好，開玩笑似的嘆了一口氣。

寧步淵成仙之后，便沒有出現過，唯一能證明他成仙的就是所有寧家人與宮家人的血脈一夜之間改變。

仙人血脈，自然能讓后世子孫人才輩出。

蒼珩，包括大一堆不死心的修士，在曾經的雙河谷尋找了數年，但見茫茫西海，一處孤島，什么都沒有剩下。

鬼修沒了能去的地方，只能把地盤搬到瀚漠州，雖然如今可能算不上沙漠了。

盛世結束后，青田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