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演出，事情極多，所以曲老大大多數(shù)時候，都會處理完手頭的事情，然后再回家陪寧寧一塊看戲法。話雖如此，卻也不會給他們單獨出去的機(jī)會，一路上都會叫人跟著，送到了也不會離開，會一直守到曲老大回來。

    陳君硯天天聽身邊的人聊天，漸漸從中抽出一條重要訊息。

    那個守衛(wèi)……他膀胱不行。最多一個小時，他就要去上個廁所，來回大約一分鐘，他已將這條訊息，還有另外一條更加重要的訊息拐彎抹角的透露給了小雀斑。

    然后他來到曲老大面前，低眉順眼道：“班主，小姐有危險。”

    第8章 爸爸的謊言

    “小麻雀，你怎么了？”院子里，寧寧好奇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對方沉默了一下，悶聲道：“我不叫小麻雀，我叫小雀斑。”

    寧寧覺得有點尷尬，她不是故意叫錯對方名字的，實在是來她這表演戲法的人太多了，而對方來的次數(shù)又太少了……最重要的是他太沒有存在感了。

    “咳！坐吧小雀斑?！睂帉幱靡宦暱人匝陲椬约旱膶擂危跋炔患敝硌?，等我爸爸回來了再一起看?！?/br>
    王媽端來了點心茶水，寧寧，小雀斑，守衛(wèi)都各有一份，守衛(wèi)拒絕了茶水，只接受了點心，奈何這樣也沒控制住他的膀胱，一小時過后，他的身體就開始呈現(xiàn)奇怪的抖動頻率……

    “……你要去就去吧?！睂帉幷f。

    “不好意思，去去就來?！笔匦l(wèi)扭著兩條腿，一抖一抖的離開。

    他走以后，寧寧吃著點心走神，如果沒有一開始李秀蘭那事，她幾乎就要以為這是個記錄馬戲團(tuán)日常生活的紀(jì)錄片了，大綱大概是這么寫的——曲老大，劉謙式的魔術(shù)天才，帶領(lǐng)他那班徒子徒孫在民國闖蕩出了一番天地，期間馬戲團(tuán)里的成員陳君硯跟李秀蘭情投意合，漸成一對……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恩？”寧寧忽然回過神來，定睛望著對面的少年，“小雀斑，你怎么了？”

    小雀斑看起來很不對勁。他低著頭，眼睛由下往上盯著寧寧，呼吸急促，臉頰通紅，垂在身體兩邊的手更是時緊時松，最后突然一個跨步?jīng)_上來，伸手抓向?qū)帉幠樕系拿婢摺?/br>
    沒人想過他會這么做，或者說沒人想過他敢這么做。

    “你想干什么？”王媽驚得一頭冷汗，想也不想就撲了過來。

    小雀斑卻早有準(zhǔn)備，他手里的跳丸是用一個小麻袋裝的，說是跳丸，其實就是一顆顆磨圓的小石頭，上面涂了些彩料，表演的時候六個一起拋上天空，左右手來回拋接，小雀斑的技藝不夠精湛，時常拋一個掉一個，引得臺下喝倒彩。

    但這次的行動不需要太過精湛的技藝。

    因為他將放石頭的麻袋整個輪了過去，狠狠砸在王媽的臉上，頓時白的紅的，在她臉上砸出個大染坊。

    趁著王媽慘叫一聲倒地，小雀斑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過頭來，朝寧寧走了過來。

    在他的手抓住寧寧臉上的面具的那一刻，寧寧問他：“你知道你這么做，下場是什么嗎？”

    “能看見你樣子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曲老大，一個是你丈夫?！毙∪赴叩氖种冈诎l(fā)抖，聲音也在發(fā)抖，他喃喃將陳君硯告訴他的消息說出來，“我看到你的樣子，我就是你的丈夫了?！?/br>
    “不。”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從他背后伸出，抵在他的后腦勺上，隨著一聲上膛聲，曲老大的聲音在他身后冷冷響起，“這個世界上會少一個男人?！?/br>
    小雀斑整個僵住了。

    電光石火之間，他下了決定。

    只聽撕拉一聲，他將面具從寧寧臉上扯了下來，力道之大，掀得她原地轉(zhuǎn)了半圈，站穩(wěn)以后，摸著半邊臉，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我，我……”小雀斑舉著手里的面具，像個舉著金牌的冠軍，笑到一半，忽然見到了寧寧的正臉，笑聲戛然而止，他一下子瞪圓了眼睛，脫口而出，“……這么丑？”

    砰的一聲，小雀斑倒在了血泊之中，眼睛大大睜著，嘴型還保持在最后那個丑字上。

    曲老大還不滿足，繼續(xù)朝他的尸體開了幾槍，砰砰砰的打得他的尸體在地上亂跳，等打光了槍里最后一顆子彈，才將手槍往腰上一別，轉(zhuǎn)身攔住寧寧的目光，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別聽他胡說八道，你不丑，你一點也不丑，你是這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孩子。”

    寧寧木著一張臉，肩膀在他手底下微微發(fā)抖。

    地上還在微微抽搐的尸體，以及眼前無動于衷的殺人犯告訴她，她所在的這部片子，絕不是什么記錄馬戲團(tuán)日常生活的紀(jì)錄片，它甚至不大可能是單純的愛情片，因為它實在是太殘酷了。

    “……爸爸?！睂帉幗K于不忍直視的閉上眼睛，在他懷里輕輕道，“你別再騙我了?！?/br>
    幾天后，馬戲團(tuán)內(nèi)。

    陳君硯來到曲老大休息的房門外，猶豫了一下，剛要抬手敲門，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硪宦暎骸斑M(jìn)來?！?/br>
    “是?！标惥幧钗豢跉?。

    推門而入的一瞬間，他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對面坐的人是曲老大嗎？

    他從沒見過他這樣頹廢無助的樣子……

    曲老大現(xiàn)在的樣子非常糟糕，總是朝后梳理得整整齊齊的頭發(fā)，現(xiàn)在像一團(tuán)亂草似的堆在頭上，連他引以為傲的小胡子都少了半撇，唇上的那道淡淡血痕，顯示他在修胡子的時候太過心不在焉，導(dǎo)致自己臉上出現(xiàn)了血光之災(zāi)。

    他坐在一張木桌后面，兩只手交錯在唇前，心事重重的思考著什么，等陳君硯走過來，他忽然抬眼看向他：“馬戲團(tuán)現(xiàn)在少了一個人，我打算選你上去?！?/br>
    那一刻，陳君硯幾乎以為自己暴露了，曲老大已經(jīng)知道是他慫恿小雀斑做這事的了。

    尤其是他右手往下一拉，拉開抽屜取出一樣?xùn)|西，哐當(dāng)一下拋在桌子上。

    那是一只模樣老舊的木盒子。

    咕嚕一聲，陳君硯吞咽了一下口水。

    曲老大將他的表情變化收歸眼底，抬手摸了摸僅剩下的那撇小胡子，淡淡道：“不過，我還可以另外給你一個選擇?！?/br>
    陳君硯將視線從盒子上移到他臉上，聲音干澀：“什么選擇？”

    “我的女兒……寧兒?！闭f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曲老大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幾乎讓陳君硯要誤以為他也是個有血有rou有感情的人了，“她生病了?！?/br>
    陳君硯靜靜聽著。

    “生病的人，模樣總是比較憔悴?！鼻洗笕崧暤溃八晕覐牟蛔屗鲩T，也不在家里放鏡子，連她身邊伺候的傭人都是精挑細(xì)選過的，他們不會告訴她她病了，只會對她說，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子。這絕不是謊話，等我找到大夫治好她的病，她一定是世上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