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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頭頂,隔著兜帽發愣。漆黑的夜,漆黑的宮殿,沒有燈,沒有星月,一切都隱約難辨,蒙蒙的一個大致輪廓。 九微就趁著他的短瞬愣怔解開斗篷,從他的手掌下溜了出去。 他收緊手指便只抓住了細絨的斗篷和一條青穗發帶,那人已像鯉魚一般散發逃出了大殿。 ——“香川,陸香川,我做你的meimei這么久甘心為你所用這么久……如今要死了,只求你一事……” ——“香川舅舅,母后死了嗎?” 那聲音在腦子里,那小小的人在腦子里,他在漆黑的夜里有些發愣,只是很短的一剎,他跨步要追出殿外,身后有什么細微的抖動,猛地回頭盯向榻下。 九微跑的太快,拉扯的整個脊背都在疼,幾乎可以感覺到細小的血珠透出衣衫,在快要奔出宮殿門時回頭看了一眼。 沒有追出來,國舅沒有追出來。 她急促的喘息著,就聽到黑洞洞的大殿里傳出窸窣的聲響,然后是國舅的聲音,冷又沉的說了一句,“是你?” 完了完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玄衣連藏都不會藏!都失算了,若是玄衣落在國舅手里……一切就都白費了。 她喘的心肺都是涼的,身后就是半開的宮門,跑出去只要一步,但殿中掙扎的聲音愈發大…… 沈宴呢?這個王八蛋關鍵時刻連國舅都拖不住! 她看身后空寂的大門,又看漆黑的大殿,憤恨的罵了一句,媽的!踏步奔回了大殿。 國舅果然擒住了玄衣,黑漆漆的殿中只看得清一人在他手下拼力掙扎。 國舅攥著他的脖子,看著他掙扎,“我可有說過讓你老實待在質子府?” 玄衣瞪著他,一雙眼睛亮如刀刃,活像個小狼崽子。 “慢著!”九微生怕再晚一點出聲,國舅會生生的掐死玄衣,扶著門板,一頭冷汗的喘息著道:“你不好奇我為何知道你叫陸香川嗎?” 國舅微微瞇眼望過去,沒有星月的夜里,殿外是森白的雪,那道身影就立在門檻,消瘦的肩,散了一身的黑發,“剛才是你?” “是我。”九微答的利落,只急著先將玄衣保下再說,便道:“陸容城,這世間怕是沒有人知道你的小名叫香川了吧。” 這世間知道他小名的除卻高堂,先帝,便只有他的meimei,還有九微知道了。 他神色未動,微微松開攥著玄衣脖子的手指,擒著他慢慢向殿外走,“你從何得知?” 他進一步,九微便覺寒一分,微微向后退半步,“我知道的不止這個,我還知道當今圣上為何突然失憶,便的如此奇怪。” 他腳步未停,語氣未變,輪廓一點點清晰過來,擒著玄衣的手指卻緊了緊,“有話直說。” 很好,愿意讓她直說便是對她的話感興趣。 九微暗暗松出一口氣道:“你先將玄衣放了。” “你在跟我交易?”他冷冷的聲音遞過來,離九微近到幾步。 九微忙后退,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也知道他如今半瞇著眼,便道:“那要看國舅覺得我知道的東西有沒有價值了。”又道:“這是在皇宮,只要國舅一句話我和玄衣插翅難逃,國舅不如先將玄衣放開……”眼前人影一晃,九微話未講完一抬眼國舅已然逼到身前,嚇得她猛然后退,卻被國舅一把扣住了肩膀。 “質子燕回?”國舅貼近一點才看清她,冷肅的眉眼一瞇,“看來這質子府真該肅清了。” 九微自知掙扎不脫,看了一眼玄衣,他正白著臉色看過來,眼神復雜。九微顧不得那么多,偷瞄了一眼國舅的袖口,打定了主意,暗暗踢了玄衣一腳,這才對國舅緩緩道:“國舅可還記得你meimei臨死之前求了你什么嗎?” 她沒有說尊稱,而是說你meimei。 國舅毫無表情的臉上難得閃過一些什么情緒,手指收緊,問道:“你為何知道這么多?” 九微疼的呲牙,笑道:“我還知道……”聲音放低放慢,看國舅注意力全在她發話語間,倏忽伸手探進他的袖口,果然摸出了一把匕首。 她記得她的舅舅對任何人都防備,總是貼身放著一把匕首,睡覺都不離身。 她看到國舅眼睛里閃過詫異的神色,然后拔出匕首,在他以為要刺向他,要松開九微回擋時,九微咬牙往自己胸口刺了去…… 果然,國舅淬不及防,松開玄衣來擒她握匕首的手腕,雖然稍微晚了點,刀尖刺入肌膚,她怕騙不了國舅用力之大,疼的她要死。 她一把抱住了國舅,沖玄衣喝道:“還不跑!” 玄衣只是一愣,拔腿就跑。 九微為自己的舍身精神感動,在國舅一掌揮開她,她整個人摔入雪地時,撐著最后一口氣道:“你從來沒有懷疑過如今的九微不是九微嗎?” 她看到國舅冷若冰霜的臉,微瞇的眼,沒有表情,沒有任何情緒,然后她眼前一黑,疼的昏了過去。 =============================================================================== 她在一片黑暗中。 死了嗎?這次又死了?她有些慌,她記得這次還沒有攻略顧尚別,不能死,不能死,死了就完了,墮入畜生道…… 不能死,不能死。 她慌張的看四周,看到不遠處有光,有人聲,有哭聲。 她朝著那光跑過去,發現是菁華殿,她的寢宮,曾經也是她母后的寢宮,光從里面傳出來。 門開著,她到門前殿外,瞧見了她的母后,她陷在松軟的錦被中,臉色蒼白,氣若游絲,有個小小的身影跪在榻前低低哭著,旁邊還立著一個人,長身玉立,冷若冰霜。 舅舅? 那個曾經寵冠后宮的女子如今快要死了,死死的抓著他的手,氣若游絲的道:“香川,陸香川香川,陸香川,我做你的meimei這么久甘心為你所用這么久……如今要死了,只求你一事……”她撐得額頭青筋顯現,拉住榻前哭泣的小女娃的手塞在陸容城的手掌中,緊緊的緊緊的包裹著,“幫我照看阿九……” 陸容城只低頭看著她,她一遍一遍的重復,力竭的咳嗽,半天半天答了一句,“好。” 她忽然就xiele氣一般癱軟在重重錦被中,歪頭看著榻前小小的人,哭了起來,“阿九,我的阿九……以后要好好聽舅舅的話,不要怕,不要怕……有舅舅在……” 九微站在門外,看著那景象愣愣發呆,是夢嗎?她夢到了她小的時候,那時候她幾歲?六歲?母后死在菁華殿中。 遠遠近近的哭聲響起來,她看到國舅抱著六歲的她從大殿里走出來,她那時那樣小,趴在國舅的肩頭,不住的哭著,小聲的問國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