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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住莫昭的手,怕一松手就失去了他一般。「昭……」顏慕霄遲疑了很久,終于低低地叫了一聲,話出了口,才感覺到里頭的輕顫,那包含的害怕和緊張,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莫昭只是微張著口喘氣,困極似的閉上眼,子言北軒卻感覺到他冰涼的手慢慢地反握住自己的,一點點地抓緊,用力地讓他幾乎叫了出來。過了一陣子,那只手也慢慢地松開了,讓子言北軒心中的驚恐上升到了最高點:「昭,醒醒,不要嚇我,昭……」床上的人卻再沒響應,只是那極輕的呼吸始終維持著,就好像不過是睡著了,讓他慢慢地放下了心來。「顏慕霄。」在一旁的祺御突然開口,子言北軒一動,看到顏慕霄轉過了頭去。只聽祺御幽幽道:「你不是一直要給清淮報仇嗎?」顏慕霄一震,臉色微沉,不明白他要說什么。「你不是要給清淮報仇嗎?我才是七巧樓的主人,你殺了我吧!」「胡說什么!」顏慕霄下意識地回道。祺御一把揪著他的衣襟:「你不是深愛清淮嗎?你不是要給清淮報仇嗎?現(xiàn)在我就在這里了,你殺了我啊,你動手啊!」顏慕霄只是撥他的手:「你瘋什么!」「你殺了我啊……」祺御的聲音里終究透出一絲無力,手里還揪著顏慕霄的衣服,不斷地重復。他以為自己可以熬過去,卻原來自己比所想的更喜歡那個人,幾乎已經不能回想那時候是怎么把劍送出去的了。無法回想莫昭撲過去替顏慕霄擋下那一劍時的情形,無法去想自己當時的害怕。他甚至無法去想象,自己以后要怎么熬下去。他差點親手殺掉的,是讓他第一次動了心的人。就在這時,子言北軒突然開口:「我要帶昭回不語莊。」祺御一震,抬頭便聽到顏慕霄的聲音:「子言!」子言北軒看著莫昭,一字一句地重復:「等他狀況穩(wěn)定了,我就帶回去。」一直到子言北軒帶著情況稍定卻依舊昏迷不醒的莫昭離開百花谷時,顏慕霄還是找不到挽留的借口。非親非故,自己這樣傷害他,離開也是應該的。子言北軒是他的家長,自己的弟弟受了委屈受了傷,當然會收在身邊護著,就算是莫昭醒了,怕也不會愿意留下來吧。自己只把他當作清淮的代替,把他當作可以利用的七巧樓的臥底,從來沒有真真正正善待過他,又有什么可以讓他留戀呢?可是看著那逐漸遠去的馬車,他又覺得心里刺刺地痛起來,好像被狠狠地劃過一道口,始終無法愈合。到最后,感覺不到痛了,卻已經是空的。第七章江湖上總有大大小小的世家,不語莊不算最大,但也不算最小的。不語莊現(xiàn)任莊主有三個兄弟,三個姐妹。姐妹都嫁得風光,兄弟在江湖上都小有名氣,跟其它大大小小的世家沒有什么不同。所以當接連幾位訪客被以「五少爺病重,莊主無心見客」為由拒于門外時,大家才開始發(fā)現(xiàn),原來這百年世家,也有可供人茶余飯后用以閑談之處。不語莊上任莊主已經去世,誰都沒個準確說法,這新莊主的「五弟」是從哪來的。有人說是老莊主的私生子,也有人說是新莊主的義弟,說法紛繁,卻沒個定論。外頭的流傳自然也有人報入子言北軒耳中,即使不是這樣,單是家中各位長輩輪番前來嘮叨,也足以讓他清楚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從百花谷回來已經一個多月了,莫昭的外傷是慢慢好起來了,只是身體一直很弱,偶爾醒來,也是迷迷糊糊地半晌又昏睡過去。這么長的時間居然不曾徹底清醒過,換了不少大夫,都只能開些調養(yǎng)補虛的藥,問起什么時候能醒過來,也只是一個勁兒地推說要看病人本身。看著床上的人一日日地消瘦下去,子言北軒還哪里有心情管其它的事,只整日整日地守在床邊,卻沒有任何辦法。「莊主,大老夫人在前廳……」聽到小廝的稟告,子言北軒不禁皺了皺眉,終于微微點了點頭,替莫昭掖好被角,才走了出去。大老夫人是他的親娘,上任莊主的元配,是同為武林世家的程家長女。子言北軒在門口遲疑了一下,才收斂了表情走出去,小心關上門,轉身走到前廳,對早已等在那兒的程氏笑了笑:「娘怎么過來了?」程氏看著兒子,好半晌沒說話,最后才走上前搖頭:「看你都瘦了。」子言北軒笑容不變,卻有點生硬了,猶豫了一陣子,終于正色道:「娘,如果您是要跟各位嬸娘叔父說同樣的話……」程氏嘆了口氣,打斷他的話:「你這孩子,娘還什么都沒說呢。」子言北軒愣了一下,表情才緩和下來,苦笑:「也是被幾位長輩給逼出來的。」「為娘確實是不喜歡昭亭這孩子。」程氏直言,見自己兒子臉色一變,才接下去道:「可是,你爹走了,事情也過去那么多年了,你跟那些長輩說的話,娘也聽說了,也許這么多年來,這個家確實虧待了那孩子。」子言北軒目光微晃,沒作聲。「但對待長輩也得有分寸。」程氏瞪了他一眼,自己卻先笑了出來。子言北軒這才吁了口氣,苦笑:「孩兒知道有錯,只是……他們也同為昭亭的長輩,看到他們一副恨不得他死的模樣,就……」他說不下去了。程氏又嘆了口氣,避而不言:「好了好了,你這些天都待在這里,也該到前面去轉轉了。」子言北軒皺眉:「為什么?」「不知什么原因,七巧樓遣人送來了大批珍貴藥材,都堆在那兒,是送回去還是收下來,總得你說話啊。」子言北軒眉頭皺得更緊了,半晌才道:「負責送藥的人呢?」「走了,怎么都留不住。只說是他們少主的一番心意,五少爺受之無愧。」程氏一邊說,看著子言北軒的眼神也有點好奇。子言北軒冷笑:「昭亭自然受之無愧,就是他拿命來償也沒什么。藥既然送來了,當然要收下。」程氏也不好多問,像想起了什么,又道:「還有,下人說莊外十里的那家客棧住了位貴客,似乎是百花谷千機門的門主。」子言北軒臉色一沉:「什么時候的事?」程氏嘆了口氣:「你倒真是什么都不管了。大概也有好幾天了,只是他一直沒動靜,我們也不好做什么。」「請娘派人去請他離開吧。」子言北軒冷聲道:「就說,他沒資格。」說罷,猶有憤憤地揮袖轉身,讓程氏也一時說不出話來。子言北軒一路走回莫昭房間門前,才稍稍冷靜下來,吸了口氣,輕輕推開門,一直走到床邊,才發(fā)現(xiàn)床上的人已經睜開了眼。只是睜著眼,眼中卻一片空洞,那深不見底的黑,讓子言北軒突然從心里怕起來。「昭,醒了?」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子言北軒心中一驚,又喚了一聲:「昭?」床上的人遲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