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存續(xù)道，“一口一個小的喊得我渾身難受，可惜小的習(xí)慣了。”話音未落，他繼續(xù)憨笑道：“不過公子既然這樣說了，那小的也就不客氣了。”

    陸存續(xù)直了直腰，做了個手勢。

    身后一個將士恭敬地遞過來一卷名冊。

    “該辦的事還是要辦。”他認(rèn)真道，“云天會……嗯……云襄、何立笙、木連……哦，木連死了，還有馮蒙、張路……你們幾個過去點點，看看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什么的。”

    一眾人被壓著跪到近前。

    “臉呢。”陸存續(xù)道，“把他們臉掰起來。”

    一陣掙扎的亂動。

    “真是，怎么就不聽話呢。”陸存續(xù)恨鐵不成鋼，“只能先教訓(xùn)一頓了。”

    頓時一片痛聲。

    蕭嶸握緊了拳心，指節(jié)一寸寸收緊。

    荊長寧別開臉沒有看，有些猶豫道：“你要過去？”

    蕭嶸沉默點頭。

    “我陪你。”荊長寧道。

    蕭嶸搖頭：“你已經(jīng)陪我到這里了，剩下的路，我不能再帶著你了。”

    荊長寧還想要說些什么，蕭嶸轉(zhuǎn)眸深望了她一眼。

    那目光溫溫如玉，眼前的人露出明朗勝過陽光的笑意。暖得足以融化冬日最堅最冷的冰。

    手中被塞入一塊令牌。

    “如果我出了事，拿著它去找易禾。還有，東霖城有個叫田富貴的砍柴人，以后，他也可以幫你。”

    ☆、第261章 指間凝血色

    “李意成、明番呢？……明番死了啊，真是可憐，還有趙聽濤、錢萬仞……”陸存續(xù)如數(shù)家珍，從面前眾人臉上一個個掃過。“除去死了的，被抓的，還有三個對不上啊……這個叫宋燃的倒是剛加不久，估計是沒啥情義，得了消息早就跑了，也算是難得的聰明人。”陸存續(xù)邊念邊嘆。

    “宋燃小兄弟在軍中有海哥兒保著，你們想動他可不易。”云襄冷笑了聲，“你們以為你們動了朝堂，就能徹底除去云天會的勢力了嗎？”

    陸存續(xù)眉挑了挑，越過面前跪著的眾人，朝著云襄走了過去。

    “公子看來還是搞不清局勢啊，”他嘆息說道，“你死了，他們就是一盤散沙，再也聚不起來了。”

    云襄冷笑。

    “我不會死，”他嘲弄說道，“若是你有那個權(quán)力讓我死，我定然不會活到現(xiàn)在。就算我父王出了事，你看起來揚眉吐氣了些，骨子里的你不過還是一條狗，只不過換了個人搖尾乞憐罷了。”

    云襄已經(jīng)猜到云王出事了，只是還不清楚指使陸存續(xù)的究竟是誰。

    陸存續(xù)臉上的笑意凝了凝。

    “公子難得聰明了回，”他想了想說道，“公子說得很對，在你承認(rèn)謀逆之前我的確不能要你性命，不過讓你生不如死還是可以的。”

    話音一落，他目光落在云襄身上打量，最后凝在他受傷的肩頭。

    “就先要公子一條胳膊做利息如何？”他點頭，看起來很是滿意。

    隨著陸存續(xù)的話音，幾個侍衛(wèi)上前將云襄死死壓住。

    陸存續(xù)帶著憨笑走到云襄身后，比劃了幾下雙手拉住云襄的右手開始向后撇，他的動作很慢，像是使不出力氣一般，但撇開的弧度一點一點延伸，不可逆轉(zhuǎn)。

    云襄只覺右手傳來撕裂的痛楚，偏生那痛楚并不利落，像是鈍刀子殺人，一點一點磨著。

    “小人。”云襄面色慘白，咬牙道。

    陸存續(xù)的面色凝了凝，手下的動作卻愈加慢了。

    當(dāng)愈加接近某個極限，云襄忍不住悶哼出聲。

    “公子！”不遠(yuǎn)處的云天會眾人聲音焦慮。

    陸存續(xù)臉容上的笑意綻開，格外地憨厚。

    弧度一點一點撇開。

    就在要到某個極限的時候，陸存續(xù)的動作停了下來。

    不是心軟，也不是想再慢些。

    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此時似乎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

    蕭嶸一邊走著一邊伸手脫去官兵的衣服，露出內(nèi)里之前還未換下的衣衫。

    他的衣衫是一如既往的偏暗的絳色，被血染著，顏色反倒是亮上了一層。

    陸存續(xù)松開手，直起身偏頭望向蕭嶸，心想著老天待他果然不薄。

    “嶸公！”眾人驚喜喊道。

    蕭嶸聞言，眉微微沉了沉，沒有作答。

    云襄抬起頭，由于被按壓在地面上，他這樣的動作看起來屈辱而卑微。

    “阿嶸。”他頗有些沒心沒肺地笑了笑。

    蕭嶸目光低下，落在云襄的臉上。

    “阿襄。”他露齒一笑，挑了挑眉，“好久不見，想我沒？”

    云襄不屑地翻了翻眼睛。

    “想揍你。”他說道。“怎么來那么遲？”

    蕭嶸笑了笑：“難得清閑，我到處走了走，結(jié)果就遲了。”

    “雖然遲了，但也不遲。”云襄話音頓了頓。“其實，我不希望你來。”

    遲，是來遲了，不遲，是終究來了。

    蕭嶸沉默片刻。

    “我也不希望你回來。”他說道。

    聞言，兩人相視一笑，又同時釋然。

    陸存續(xù)帶著憨笑朝著蕭嶸走過去。

    “嶸公好興致。”他贊道，“如此閑適久別敘話倒是一點也不擔(dān)心自己的處境啊。”

    蕭嶸抬了抬眸。

    “有什么要擔(dān)心的嗎？”他平靜問道。

    陸存續(xù)微怔。

    “也對，嶸公有著軍中威望傍身，的確輕易動不得，”他翻了翻手中的名冊，“再說了嶸公的名字早就不在云天會的名冊上了，小人也的確找不到借口抓你。”

    陸存續(xù)糾著眉思索。

    云襄深望了眼蕭嶸。

    “她已經(jīng)幫過我一次了，便相當(dāng)于你已經(jīng)救過我一次了。”他頓了頓，“回來是我自己的選擇，此時的我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你若是可以脫身，不用管我。”

    蕭嶸眉微動了下，話音有些低。

    “值得嗎？”他問道。

    云襄依舊笑得沒心沒肺：“當(dāng)然。”

    陸存續(xù)忽地拍手笑了聲。

    “我知道了！”他轉(zhuǎn)頭望向蕭嶸，“理由！理由就是公子啊！你們情義千秋，嶸公既然會回來，定然是準(zhǔn)備好了理由讓小的抓你，嶸公放心到了牢里小的定然把二位關(guān)在一處，也不枉嶸公一番苦心。”

    蕭嶸平靜轉(zhuǎn)眸，目光落在陸存續(xù)身上。

    “有勞。”他說道。

    “應(yīng)該的。”陸存續(xù)笑著。

    蕭嶸步伐向前，從容不迫地邁了幾步，朝著陸存續(xù)走去。

    陸存續(xù)下意識向后退去。

    “怕了？”蕭嶸問道。

    陸存續(xù)憨笑：“嶸公是尸山血海里闖出的人，那殺氣自然而然地，小人還是怕的。”

    蕭嶸斜了下目光，步伐站定。

    “只是想問你借樣?xùn)|西。”他說道。

    陸存續(xù)后退兩步：“命，小的可舍不得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