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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眼前的男孩子。 男孩子輕輕理了理衣角,然后重新直起身來。 話語又道,“否則我絕不會活著隨你離開。” 依舊沒有是波瀾的言辭,沒有威脅,亦沒有以死明志的決然,卻仿佛從靈魂深處璨然閃爍出一種威迫,讓人情不自禁順著他的言辭去做。 莊新望著青草間沉睡的女孩子,沉吟片刻道:“我答應你。” 一個亡國公主,換林國上下一心,這個選擇一點也不難決斷。 男孩子最后望了眼女孩子,輕輕而溫柔地笑了笑,然后他伸出雙手遞到莊新眼前,說道:“那便帶我走吧。” 自請縛束。 自請死亡。 說話間,他抬眸遠望,楚國城墻依舊圍在火海之中,他沒有選擇轟轟烈烈死亡,卻選擇了另外一條屈辱的路。 “父王,母后,兒臣從今之后,再不配姓楚了。”他默默在心里念到。 …… 城墻邊錯落的尸體搭起,一眼望去盡皆是老弱婦孺。 卻不知青年兒郎何處去。 三月前,林國脅迫楚國定下合約,借楚國五萬兵馬相助攻打云國,以此為約林國答應護楚國于亂世之中一方凈土。 此刻,楚國的將士于林云兩國邊境之上,替林國征戰沙場,卻不知林國轉瞬便毀去合約。 脅楚之兵,攻云之地。 轉瞬間,卻揮戈伐楚,不費千卒便占據一個國家。 林國的算計果真讓人贊嘆。 …… 楚國城墻塌落,錯落砸在老弱婦孺的尸體之上。 白骨成丘山。 蒼生竟何罪。 …… 碎光映在綠草之上,漸漸化作黯淡顏色,不知何時,天漸暗了下來。 藍天綠草間,走過一個全身被裹在黑衣里的人,他抱起了地上沉睡著的女孩子,繼續向前而行。 他口中輕聲吟唱—— “殺人盈野復盈城, 誰挽天河洗甲兵? 而今舉國皆沉醉, 何處千秋翰墨林……” ☆、第2章 荊楚長安寧 林國都城臨秋。 有一人持盞微弱燈火在幽深的牢獄間向前行著,持燈之人約莫十三四歲年紀,一雙眼睛若鷹般在夜間隱約閃爍。 他穿著走過陰暗潮濕的道路,最終停在一處重獄前。 牢里鋪著些干草,窸窸窣窣隱約能聽見鼠蟲爬行的聲響。 這是重獄,里面關押的皆是重犯,石壁很厚,連一扇窗戶都不曾有,而一旦進入其中,便相當于是來到了離死亡最近的地方。 這里其他重獄之中關押的皆是大jian大惡之人,而這間重獄里只有一個六歲的男孩子,他穿著淺金色的錦衫,正是楚國世子楚長安。 重枷壓在他的頸項之上,已是摩擦破血rou,滲出血跡絲縷。他的墨發凌亂垂在額前,便這般靠在潮濕的牢獄墻壁之上。雖說林王下令不得對他施以刑罰,但他右臂上的箭傷卻也沒有得到絲毫的救治。 畢竟他本就是將死之人,明日,他便會在林國慶功宴上,當著林國眾人,當著天下人的面,被處以極刑。 楚長安聽著腳步聲,便睜開眼眸,他微微側了側腦袋,似乎想緩解重枷的壓力,有些好奇地打量著來人。 “公子蔚然?”他出聲道。 林蔚然打開牢門走了進去,在楚長安對面席地而坐,陰暗潮濕的污漬染在他的墨衫之上,暈開一層水紋。 “世子安便打算就這樣去死嗎?”他問道,“這般死去,即便歷經千萬年時光,想必也不能洗涮其中的屈辱。” 楚長安輕輕笑了笑,說道:“所以,你是來看我絕望的?不過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一點也沒有感到絕望。”頓了頓,他輕眨眼眸,又道,“要不你救我出去吧,我就不用死了,作為回報,我以后什么都聽你的。” 他的話語有些天真之色,畢竟他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在這樣的時刻,求助林國的公子來相救,真的很是可笑。 可是在天真的背后,他的言辭顯得無比認真,我不絕望,而你若是救我,我以后就聽你的。 林蔚然目光深切地打量著面前的六歲孩童,說道:“本來楚國與我有宗室之親,我也的確抱著救你的心思而來,但現在我改主意了。” 楚長安好奇問道:“為什么?” 林蔚然說道:“你既然選擇投降,我以為你會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但現在我發現我錯了。”他望著楚長安頸項間的重枷,那重枷足有百斤重量,連壯漢都難以承受,而此刻它困住的卻是一個孩子。林蔚然道,“你不像一個普通的六歲孩童,我擔心自己掌控不了你。” 楚長安低頭,腳尖在地面上劃了劃,然后將自己縮成一團,說道:“那我就去死好了。” 話音落下,他閉上眼睛,沒有害怕,亦沒有惋惜與傷感,竟是眼瞼一闔,不再看林蔚然一眼,反倒是沉沉地睡了過去。 你不救我,我就去死好了。 林蔚然怔了怔,然后他起身離開。 跳動的微弱光火漸行漸遠。 …… …… 文天子七年五月十二日,林國滅楚,十五日,林國舉行七國會盟,于天下以車裂之刑處死楚國最后一位世子,林國已定其西方,士氣高漲,正式拉開稱霸天下的序幕。 至此,天下七國局勢已成,林國居于西方,羽國地處北方,云國在東,丹國東南,易國景國等小國散落其間,文天子尚能掌握的土地只有南方。 文天子所分封諸國皆是自立為王,一時間,九州狼煙四起。 市井有人歌道: “曲池合,高臺滅。 人間事,何堪說。 向南陽阡上,滿襟有血。 世態便如翻覆雨,妾身元是分明月。” 滄桑更變,彈冠新國,世事翻覆,就像一條狗有了新的主人,開始又一番的搖尾乞憐。 …… …… 十年后。 丹國都城紅薔。 一個乞丐模樣的人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匕首很是精致,其上雕刻著層層疊疊的花紋。 那人對著匕首的反光理了理凌亂的頭發,望著匕首之中自己的容顏,她的眼眸中染著一抹悲傷的顏色。 “哥哥,我想你了。”頓了頓,她又道,“你放心,寧兒會為你們報仇的。” 若是他人聽見這樣的言辭,知曉眼前乞丐的身份,定會覺得無比可笑。 一個亡國十年的公主,孤身一人,卻妄圖向此時天下最大的國家林國復仇。 可是女孩子的眼眸之中無比認真,沒有一絲猶豫和退縮,她輕輕揚起臉容,望向碧藍如水的天際,一瞬間,她淺淺笑了笑,臟兮兮的臉容煥出亮麗顏色。 “哥哥,你記得嗎?當初父王母后為我們取名長安長寧,便是期望要荊楚之地永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