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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僵硬地貼掛在男廁的外墻上,看樣子人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死透了,整個身體僵硬得像一條人形棍子。尸體的臉朝里對著墻壁,后腦勺上滿是被風吹得凌亂的花白頭發(fā),他的腳上也沒有穿鞋,雖然看不見臉,但誰都知道這人就是陳令釗,那個之前每天凌晨都來這里掏糞的前中學老師。 他的兩條胳膊就垂在身側(cè),那雙又紅又腫僅剩下手掌的手像兩只紫紅的破布口袋一樣讓人看了觸目驚心,上面還密布著紛亂的手術(shù)縫合線。三娥難以想象當時他是如何用這樣一雙手將上頭包扎著的紗布一條一條地揭下來,又接在一起給自己做了一條奪命繩索的,他做這些的時候,又是懷著怎樣凄涼和絕望的心情。 三娥下意識地蹭了一把臉,她發(fā)現(xiàn)自己流淚了,而且不僅是她自己,還有她身邊的好幾個老婦人和小媳婦也都掛著淚花。她不忍心再看下去,轉(zhuǎn)身回了自己的院子,牢牢地插上門,仿佛這樣就能將自己同外面那個世界割裂開來似的。 硝煙和戰(zhàn)火,即便是無聲的,也具有強大的殺傷力,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熬過這場槍林彈雨的,三娥明白,理解,卻在親見犧牲的時候難以接受。 * 雖然公安已經(jīng)清理了現(xiàn)場,一切都恢復到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時的模樣,三娥還是有些不愿出屋,她知道可能會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只要她經(jīng)過那個茅廁,就會想起早上那悚人的一幕。她帶著杏子窩在家里也是不想小孩子聽到外頭大人們的那些個議論。 快要到食品廠下班的時候了,三娥幫杏子穿戴好棉衣,“杏子,我們出去接你爸爸好不好?” “好啊!”在家里悶了一天的小孩兒聽說要出門自然很開心,“可是你知道爸爸從什么地方回來嗎?” “不知道呀,所以我們出去碰碰運氣,說不定趕巧兒了就能遇到呢。”三娥又將自己的圍巾給杏子圍好,裹住她的腦袋和小臉蛋,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頭。 三娥拉著杏子的小手走在去食品廠的路上,倆人走到廠子對面的路口時,距離食品廠下班還有一刻鐘,三娥看見何同川背著那只熟悉的帆布包等在廠門口的身影時,一顆心重重地往下沉了沉。 “爸爸——”何杏子兩只小手在嘴邊攏成喇叭狀,大聲朝何同川喊話。 何同川轉(zhuǎn)頭看到馬路對面的三娥跟杏子,面色不易察覺地一怔,隨即展露了一個溫和的笑容,躲著馬路上往來的車輛大步朝她倆走過來。 “還想著正好走到這里等著你下班一起回去呢,怎么出來這么早?”何同川抱起何杏子,并著三娥一塊兒朝三娥家的方向走,“我出差是拿補貼的,昨晚上在老鄉(xiāng)家里湊合了一晚,省下的錢咱們今晚去飯店吃頓好的吧。”他滿懷期待地看向三娥。 “今天我換休了,帶著孩子上班影響不太好,車間里也不太安全。”三娥的語氣涼涼的。 “哦,那,你們怎么會在這兒?” “我?guī)е幼犹匾獬鰜斫幽愕模膊恢郎夏膬喝ソ樱偷竭@兒來了。”他們?nèi)齻€轉(zhuǎn)過街角,此刻食品廠門口的大喇叭剛剛奏響下班時分的歌曲,漸漸涌出的職工人群已經(jīng)不可能看到三人同框的那一幕了。三娥心想,如果她今天帶著孩子上班了,那么現(xiàn)在這幅畫面就會無聲地展示在很多工友的眼里,別人會怎么想她還真說不準。 聽她這么說,何同川一時有些尷尬,“這兩天真是麻煩你了,領(lǐng)導不會對你有意見吧?” 三娥笑著搖搖頭,“不會,照顧杏子一點兒也不麻煩,她乖巧得很,只是你一個人帶著她的確不容易,若是遇到合適的人,你就再往前走一步吧。” 何同川聽到她這么說,停住了腳步,轉(zhuǎn)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三娥,他的目光中糅雜著質(zhì)疑、詢問、失望,可能還有對她的審判,“我知道誰適合我。”他的聲音平靜,隱含怒意。 三娥并未躲閃地回望著他,“我的事情我已經(jīng)決定了,雖然短期內(nèi)他還在讀書,我的年齡也還小,我們不會談及嫁娶,但這的確是我心里的真實想法,就像你曾經(jīng)不愿意耽誤我一樣,現(xiàn)在我也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了你。” 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幾句話說得非常隱晦,語氣也平淡無奇,何杏子攀在父親的懷抱里聽得一頭霧水,她隱約感覺到爸爸和小姑姑之間不太高興,怯生生地問,“你們在說什么?杏子都聽不懂。你們是在吵架嗎?” 第77章 才氣側(cè)漏 “爸爸和小姑姑沒有吵架,我們在說事情。”何同川轉(zhuǎn)頭安慰女兒,“杏子,時間不早了,我們得早點兒回家去,明天還要上學的,跟小姑姑說再見。” “可是我們還沒吃飯。”何杏子被何同川抱在懷里,沿著相反的方向一顛一顛地走遠了,小姑娘的抗議沒有得到任何理會,只好遠遠地朝三娥擺了擺手。 三娥也擠出微笑對何杏子擺了擺手,她突然呼出一口氣,好像放空了多年的一個包袱似的。 這一天發(fā)生的事情有些沉重也有些擾人,三娥決定找點事情做來停止胡思亂想,她回了家,轉(zhuǎn)進廚房開始和面打算烙幾張餡兒餅。 昨晚上收獲的蔬菜正好用來做餡料,再細細剁了提前拿進屋里化凍好的一塊瘦豬rou,拌好rou餡兒放在一邊入味,三娥開始和面做餅皮。 這餡兒餅若是想吃著皮薄軟糯,就必須將面活得偏稀一些,抓上去的感覺有些粘手,包餡兒的時候須得先在手心里涂上油,然后再揪起一塊濕面團用手攢出一個坑把餡料一點點包裹進去,最后在下鍋前壓扁,放至小火煨熱的平底鍋里烙至雙面金黃。 三娥一共烙出了三鍋共計九張餡兒餅出來,自己留下三張,剩下的趁著熱都送去了隔壁石師傅家里。正巧石師傅娘倆剛要準備做晚飯,見有新出鍋的餡餅香氣撲鼻,也就樂得吃個現(xiàn)成的。 第二天上班,孫繼卉蹦蹦噠噠地過來找三娥認慫,“昨天我等了半天,還真是沒見到那位何同川過來接你,算你說對了,是我小人之心了好吧,你看我多坦誠,愿賭服輸。” 三娥掏出剛發(fā)的電影票塞到孫繼卉的手里,“拿去吧,下兩個月的發(fā)了也都給你。” “什么情況?咱可是說好的誰輸了誰出電影票,沒說是贏的人出啊,你這損我損得也太高明了吧!” 三娥大致把昨晚特意過來接何同川的事兒跟孫繼卉說了一遍,后者可算是露出了坦然接受勝利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