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被趕緊屋里做作業(yè)。

    付春生一個踏地有聲的軍禮禮貌告辭。三娥也起身，“我送送你吧。”付春生抿著嘴唇?jīng)_她點點頭，堅毅的下頜線條柔化了許多。

    倆人并肩走出部隊大院兒，那個年代的青年男女好意思如此近距離挨著壓馬路的還真不多見，幾個出來納涼的鄰居朝他們投來新奇的目光。

    “以后，還會回去嗎？”付春生沉聲問，眼睛卻盯著腳尖前面一米遠的地面，看著像在專心撿錢。他問得模糊，是回滿井村，何家，亦或是何同川的生命里？

    “出都出來了，總得先在外面好好轉(zhuǎn)轉(zhuǎn)看看?！?/br>
    這太極的回答惹得付春生嗤地一笑，“慢慢看，反正我有的是時間，陪你，轉(zhuǎn)轉(zhuǎn)?！币痪湓挻撕脦卓诖髿猓灾劣谌空f完后不得不以一個深吸氣補充大腦虧空的氧氣。

    “對了，我明天回家，你有沒有什么要捎來帶去的東西？”付春生停在街角，身體轉(zhuǎn)向擋住前進的方向，示意她不需要再往前送了。

    三娥不好意思地搖搖頭，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將手伸進口袋里掏出二十塊錢和一堆零鈔，再迅速把零鈔塞回去，“這些吧，一半交給我娘……我是說何娘，一半交給我姐……那個，我想給嬸子，怕她不肯收……有點少，我明天才領(lǐng)工資的?！?/br>
    “真多余問你，明天如果不發(fā)工資，是不是就要喝風?！贝荷笾X有點兒不忍心當這趟郵遞員。

    “不至于，我沒什么花錢的地方，就是住在這里太打擾人家了。等在廠里熟悉了，我再申請下職工宿舍。”

    *

    只兩天工夫，付春生從滿井村回來，帶了滿滿一帆布包土產(chǎn)，都送到了孫建軍家里，名義上是給三娥的。

    “想從我這里打聽什么消息嗎？”穿軍裝的付春生在食品廠門口一站，熠熠生輝，引得一群大姑娘小媳婦有意無意地朝這邊飛眼兒，隨即掩口低語或掩面赧笑，都是保守版迷妹兒。

    三娥也不回避，她可是三十出頭的未來女漢子芯片，平時那害羞臉紅都是裝出來的，在付春生面前沒必要戴面具，“何同川，怎么樣？”

    付春生頓時泄氣，翻了一個對人民群眾不太友好的白眼，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他好整以暇地立正敬禮，“況三娥同志，你交代的任務(wù)我已完成，再見！”隨即轉(zhuǎn)身大踏步地走了。

    你的問題不懷好意，所以我才沒忍住犀利了一把，小伙子你還年輕，受點兒刺激未必就不是好事兒。若是今后你在情感道路上火眼金睛覓得良配，也就不枉我這個費盡心機的反面教材兼陪練了。

    “三娥，那是誰呀？”孫繼卉第一時間跑過來抱住她的胳膊，眼睛還在目送那團綠色的背影。

    “我哥。”

    “是軍人誒！”迫不及待想當軍嫂的語氣，看來這些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是看上人家的制服誘惑了，女人的英雄情結(jié)，男人的處.女情結(jié)，估計在這個時代是最流行的擇偶觀。

    “想跟我哥正式認識一下不？”三娥吊著一抹不懷好意的笑拋出橄欖核，隨即換來小丫頭片子上門牙咬著下嘴唇的一陣凌空小雞啄米。

    “阿姨之前是廠里的老職工了對吧，我想求你幫我跟她打聽一個人，就咱們食品廠的。這個人有老婆，在咱廠里管點事兒，前兩年在寬城和一個鄉(xiāng)下女人一起生活過，還有個孩子。當然，這個人可能對外聲稱那女的和孩子是自己的親戚，表妹、外甥女兒之類的，更不會承認那孩子是他倆生的……還有，那個女的長得，還行?！?/br>
    三娥覺得有點兒年紀的女人通常具備敏銳的男女作風嗅覺和過硬的八卦功底，跟資深人士打探口風比自己出面調(diào)查要容易多了，雖然交換條件有點兒不太光明正大。

    孫繼卉聽得一臉懵逼，“你是說咱廠里某個領(lǐng)導搞破鞋？那你找這個人干嘛，真有這種人還是早早躲遠遠的比較好吧?！?/br>
    “那女的是我嫂子，她給我哥戴了綠帽子，又不肯離婚讓我哥追求真愛，每天跑到我家里死纏爛打，快把我媽和我哥給氣死了，你說我能看著不管嗎？要是你覺得為難就算了——”

    “三娥！”孫繼卉一臉嚴肅地問，“你能先告訴我，你有幾個哥嗎？”

    第41章 結(jié)怨

    石華年對自己這位年輕漂亮的特殊女徒弟并沒表現(xiàn)出什么特殊的關(guān)愛，三娥需要從最簡單的工作做起，扛面袋、打雞蛋、揉面、壓模、刷油、裝烤盤……設(shè)備老舊、輔材有限，所以當時他們生產(chǎn)的餅干僅限于形狀簡單、口味單一的普通韌性餅干。

    在市面上這種餅干大多都是散裝稱重銷售，經(jīng)常供不應(yīng)求。因此廠里也沒有什么革新技術(shù)、升級產(chǎn)品的迫切需求，工人們每天都和尚撞鐘一樣得過且過、按部就班地悶頭干活兒，到點兒下班。

    前一世三娥可是業(yè)余烘焙愛好者，對于這種味同嚼蠟，還經(jīng)常因為烤箱熱度不均導致的邊緣焦糊狀況有點兒難以忍受?？伤么跻彩窃趪蠡爝^的，知道新人托大出風頭的后果很嚴重，因此一開始她只是悶聲地觀察生產(chǎn)線上存在的各種問題，暗地里偷偷記在筆記本上，需等待何時的時機再厚積薄發(fā)。

    石華年這人表面嚴厲刻板，內(nèi)心還是清明得很，況三娥這丫頭手腳伶俐，許多活兒交待一遍她就能夠完全領(lǐng)會，加上做事認真，很快就將這些簡單的工作完成得滴水不漏。她甚至發(fā)現(xiàn)三娥在老職工配比材料的時候也觀察得很用心，但又不會急著表現(xiàn)自己，是個有心計的女孩子，可她，不喜歡有心計的女孩。

    三娥這天一上午都在盤點領(lǐng)用料，這是個瑣碎枯燥的工作，一來需要點兒寫寫算算的功底，二來費腦子，車間里沒人愛干，反正當領(lǐng)導或者做高知在工資上并沒有什么優(yōu)勢，反而是級別高的一線工人能多拿些職級工資和額外津貼。

    中午食堂吃飯，三娥打了份餐照例想去角落那張桌子等孫繼卉，她看見那里已經(jīng)坐了幾個人，就換到旁邊的一張桌子上坐下。

    結(jié)果孫繼卉還沒等來，反而來了三四個吊兒郎當?shù)哪新毠?，看打扮?yīng)該是特供食品車間的人，那里專門生產(chǎn)麥乳精、牛奶粉之類的高檔貨，連車間工人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有幾個老油子總是在廠里橫著走。

    能分到特供車間干活兒的也不乏一些有背景有門路的人，魚龍混雜，所以別人也不想招惹他們找麻煩，能躲則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