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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溫容。與那日不同的是溫容也已經換了一身戎裝,銀甲的耀耀寒光在灰白的雪色中閃爍出幾分幽冷的寒芒。溫容不擅纓槍,他的腰間佩有一柄長劍。那是舒弘毅最善用的武器。京城市坊中皆知溫容乃舒弘毅親自教養,兵書武略皆承舒老將軍一脈之傳。又大抵是因為年輕,溫容帶兵時相較舒弘毅更顯得鋒芒畢露。溫容伸手拂開面前的雪花,與舒樂遙遙相望,一彎唇角,柔聲道:“哥哥,你降了罷。只要你降了,容便退回兩國邊境,遞上和書。”舒樂手中纓槍挽出一個劍花,凌厲尖銳的槍矛直指溫容。他大笑出聲,冷諷道:“本將軍自帶兵之日起,便不會向任何人投降!你勿要再言,直接一戰便是!”雪又愈發大了幾分。在凄惻的風雪中,溫容果真沒有再說話。他瞇起眼看向舒樂,那個人立于馬上,容色出眾的臉藏于白玉覆面之下,只有眼睛一如初見時堅定又執著。曾經也是這雙眼睛,孤身跨馬從川南稱中殺出,將他從千軍萬馬中撈上馬背,護在身前。溫容甚至記得這雙桃花眼在青事時的模樣。狹長的眼縫微微翕合,泛出幾絲薄薄的淡紅色,要是弄得爽了,便能落出幾顆不堪承受的淚來。配上那雙誘人萬分的唇……溫容閉了閉眼,重新向舒樂看了過去。如果想要徹底占據這個人,他便不能再次心軟。只要贏過這一場,這個人……他恨不得吞入骨髓獨自享有的人,將會是他這一生最好的戰利品。再也不會有比這更好的事。溫容的手摸上了腰間的刀鞘,明晃晃的刀刃在蒼茫的天色中折出幾分凄幽之色。他挽了個劍花,對舒樂笑道:“哥哥身子還未大好,不妨便且一旁觀戰。”溫容眉目彎彎,接著又道,“待容贏了那小皇帝的烏合之眾……便來迎哥哥一同去享福。”舒樂怒極:“本將軍身體早已大好,亂臣賊子,休要妖言惑眾!”溫容也不揭穿,反而看向自己身后眾將士,高聲吩咐道:“眾將聽我號令——”“剿滅后周亂軍,中途不可傷舒將軍一絲一毫。”溫容神色一斂,“若是哥哥有分毫損傷,軍法處置!”站前攪亂軍心,果真好毒的一計。風聲與雪花交錯纏繞,在舒樂面前打了幾個旋,又重新落在了大氅之上。舒樂張了張嘴,聲音卻片刻間已經啞然于風里。他只覺得全身上下都冷極了,說不出是毒犯了,還是癮犯了,又或許說是兩個一起來了。不過沒什么關系,只要裝完這個逼,他就要死了。舒樂咳了兩聲,手中纓槍一挑,打馬而出,放高了聲音道:“區區叛臣!休要妖言惑眾!”追風前蹄揚塵而出,風中傳來舒樂肆意張狂的聲音:“習武之人,何必如此多話?生死皆系于戰場,來戰過便是——!”距川南城八百公里之隔的中原正是晌午。雖亦是冬日,卻難得見了太陽。周綏親自打馬而來,身后緊緊追著一騎錦衣暗衛。還有已經快要累死累活的福全。沿路上沒有樹蔭,就算已是深冬,直射的陽光卻也讓人一身大汗。福全艱難極了的擦擦額上的水漬,對周綏行了個禮:“陛下,到時間了,奴才給您的傷口換藥吧。”周綏裹在身上的衣服自然同樣滲出了汗,蟄在肩頭的傷口上疼得鉆心刺骨。他坐在路旁的石碣上,接過福全遞來的水喝了一口,點了點頭。周綏向來錦衣玉食,此時連續三日趕路,待福全將他肩上的衣物掀開露出傷口時——肩頭的刀上已經泛起了膿水,慘白可怖。福全嚇得手抖顫了顫,輕聲道:“陛,陛下……您的傷口似乎又惡化了……”周綏的視線有些空茫的放在前方蜿蜒的路上,似乎未有焦點,任福全喊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低頭看了一眼。的確是,有些難看。福全在一旁垂首等著周綏的吩咐,卻未料這位年輕的帝王沉默半晌,突然道:“朕肩上這道傷,待愈合之后,會和舒樂身上那道一樣嗎?”福全:“……”舒樂肩上另一個男子留下的那道疤是周綏心中過不去的一道坎,曾經周綏試過數種藥膏,都無法徹底將那道痕跡從舒樂肩上抹消。沒想到直至如今,周綏仍然記得。福全被皇帝這句話嚇得面色大變,小心翼翼的看了周綏好幾眼,才輕聲道:“回,回陛下……您受傷的這個位置是,是和舒小將軍有些……相似……”周綏抬起頭:“可是他從未與朕說過,是不是也這般疼。”福全張了張嘴,未敢言語。周綏笑了笑:“朕想,應該是很疼的。”福全陪伴周綏八年,初見之時,這位后周最年輕的帝王還只是一個不到他膝蓋高的小皇子。小皇子嬌身慣養,卻聰明伶俐,自幼便勤學好問,深得先帝圣寵。后來其余皇子先后亡故,獨獨剩下周綏一人,毫無任何疑問的坐上了皇位。人生八年,福全從未見過自幼便順風順水的周綏從未慘淡的神情。那意氣風發的面容上再沒有了曾經絲毫的姿容與威嚴,反而充滿著不確定的迷茫。和一種對于未知的,顯而易見的惶恐。他躬身于周綏身邊,終于落下淚來:“陛下……您,您別這樣……”周綏卻只是低頭看了福全一眼,反而輕聲笑了笑:“多大的人,怎么還哭上了,朕這不是就要去找他了嗎?”周綏站起身,拉上了肩頭的衣物,率先上了馬,一拉馬韁,“好了,隨朕趕路吧。”福全抹了一把淚,踉踉蹌蹌的跟上周綏,才走了兩步,突然猛地跪下來,對周綏喊著哭腔道:“陛下——”周綏停下腳步,轉身過來。粗糲的地面很快便將福全的雙膝磨出了血跡,他卻似乎根本未曾在意。福全跪在原地,雙手緊緊的撐住地面,給周綏磕了三個響頭。鮮血便也從他的額前滲了出來。周綏皺了皺眉:“你這是何意?”“高丞相的死……陛下……高朗的死……”福全身為宮中最大的太監,一張臉向來保養的出色,而此刻那張臉卻像是一時間老了十歲。淚水花了那張失去生理特征而顯得分外細嫩的臉,福全斷斷續續的道:“奴才知曉您一直猜測高丞相的死與舒家父子有關,但并非無此……”周綏挑了挑眉:“你如何知道此事?”福全又磕了一個頭,淚水與血在臉上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