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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珠的事情,剛剛情況有些復雜,面對姨父的傳召, 穆蒔一時間只有打起精神應對。這會立即想起那個藥劑師來,如今被關禁閉了, 他還不會莽撞到第一天就撩虎須, 只好差人去推掉了會面,這才起身去找他的姨母。 天漸漸涼了,園子一片枯敗,只有幾顆常青木還留著綠意, 穆蒔穿過一段抄手游廊,身側的塘里是浮草和枯荷隨著風吹起的水波晃蕩著。不少仆婦站在岸池邊, 拿網撈池里的枯枝碎葉。 秦王府是在原本的四皇子府基礎上擴建的, 一切都極其嚴謹遵照親王的制度布置,既不逾矩,也不刻意往低了遷就。 雖說他對這里比自家府邸里還熟悉, 還是由著前面的人引著,回廊到了盡頭,走下石階,見了他,一路的仆從都停下手里的活計,朝向他,躬身垂手立在那里。 又穿了道垂花門,才是進了后院。正對著的便是穆蒔姨母的正院。 這個院子里擺放著不少盛開的山茶花,香味并不濃烈,比起前院卻有生氣多了。穆蒔一眼便見到了候在滴水檐下的董嬤嬤,對方快步走過來,穆蒔忙攙起要行禮的她。 先不說董嬤嬤在王妃跟前的地位,單論當初這位老嬤嬤是如何細心照料他,穆蒔也不會讓她拜下去。 董嬤嬤慈愛笑著看他,口中不停道:“剛才王妃還念著,要打發人去問呢,可巧就聽人報說哥兒要過來了。哥兒還是快進去吧。” 穆蒔也笑著頷首,拾步而上,門口的丫鬟早已打起簾子,方一進門,還未見到王妃,就聽得一個女聲歡喜道:“蒔哥兒來了?快過來讓我瞧瞧。” 聽得姨母關切的話,穆蒔鼻子一酸,躬身走到正中坐在交椅上的婦人面前請安。只是看到和母親有些相似的臉,他心里霎時間酸澀起來。 “姨。”他只叫了一聲,聲音便哽咽了。 王妃聽著,眼眶也跟著紅了,急忙拿起帕子拭去淚水,勉笑道:“這孩子,都這么大了,怎么還跟小孩子一樣?” 聽了這話,穆蒔不好意思笑了笑,掩下悲慟,任由王妃拉著他的手細細打量著他。 王妃口中絮絮道:“我記著前年走的時候你還沒這么高呢,這是好事,只是如今怎么更瘦了?” 說著,又吩咐一邊的丫鬟:“快給表公子看座。” 待穆蒔坐下了,王妃又同他說了一會子話,問了不少事情,穆蒔說話時,她便含笑聽著,目光柔和。 穆蒔母親走得早,王妃多年無子,又是最親的jiejie留下的唯一孩子,王妃對他便像是親生兒子一般。 小的時候,他最期待的便是節日,那時候四皇子還沒分派封地,就在京中,穆蒔便常常被接來四皇子府。比起家里,這有疼愛他的姨母,四皇子雖說常訓他,比他家那個一時不合就只會打他的父親要好得多。 穆蒔內心里還是很敬重這位姨父的。 “你的事,王爺同我說了,你便安心在王府里住下吧,一應的事情,都不用管,”王妃沖著他道,“我早命人在前院給你收拾了一處院子,就在王爺的書房邊,差使的人也都是你熟悉的。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叫人來給我說。” 秦王是個說一不二的人,畢竟天潢貴胄,除了皇帝和太子面前,從來只有他下命令的時候,在以往的相處經驗里面,穆蒔深刻認識到了這點,既然對方已經說了,那就等于是沒得商量了。而且他先前做的那些事,他爹不會管他,肯定都是這位姨父給他扛下了。 神京的人幾乎都默認了這個事情,找他爹,是不會管的,所以告狀都直接告到了秦王府。 話這么說,他心里也感激,只是把他拘在院子里,這一下就戳到了他的七寸。 穆蒔悶悶點頭。 王妃看了覺得好笑,心想他如今再怎么獨立,到了他們面前,說到底還是個孩子,便寬慰道:“你乖乖聽話,王爺說不準就提前放了你呢,再說了,這段時間京城里亂,各處來的人都有,你在府里安心讀書也好。” 說是安心讀書,秦王還真的給他安排了一個先生。穆蒔心里納悶,他對這些實在不感興趣,他又不打算參加科舉,學作八股文干什么。 穆蒔的年紀不算大,只是府里也不是只有王妃一個主子,是以這個王府他也不敢亂跑,每日不過給秦王夫婦請安,其余時間里便由府里一個姓魏的清客先生帶著念書。 這位魏先生大概三十來許,容長臉,雙目分的極開卻炯炯有神,塌鼻上架著西洋鏡,整日穿著一身漿洗得似灰不白的長袍,搖一把破扇子,整個人不倫不類,這么有個人特色的人,他沒有什么印象,想是秦王從封地帶回來的。 魏先生教書沒有任何章法,今日這本學一半了,明日又挑出另外一本來。有時候講到一半,話題就越偏越遠,說著還自問自答,如果不是偶爾魏先生還點他問幾個問題,他幾乎要以為,自己不是學生,而是秦王扔來給這位先生解悶當聽眾的。 穆蒔是個呆不住的人,不過安分了兩天,之后就忍耐不了了。 魏先生看他浮躁起來,也不逼他聽課,將書撇了,從案頭的書中抽出一冊子來。 “公子這樣成竹在胸,想必已經全數掌握了,那魏某便考考您。”魏先生搖扇道,和他極具個人風格的樣子相比,他的聲音非常普通。 穆蒔心里腹誹這位大冬天搖扇子,卻還是有些懵。 掌握什么,他有教他什么嗎。 接過那冊子,他就聽得對面的人不疾不徐道:“這是三年前的一份邸報還有王爺收到的諭旨抄件。公子從上面看出了什么,盡可以告訴我。” 正不明所以,魏先生又不輕不重刺道:“我聽聞公子這兩年在京中交友甚廣,想來對公子來說,不是沒甚么難的。” 穆蒔聽了,倒也沒有什么怒氣,他最不吃的便是激將法,既然他爹都不管他是不是犯事了,自然也不會管他的死活,要這點話都被戳了,他在京里早都被打死了幾十次了。 他將那冊子打開,細細打量。才一看,滿滿一頁的晦澀字文,立即頭昏腦漲起來,只是既然已經接過手中,也只有耐著性子看下去。 照著看算術書給他的思維習慣的話,解題前,得知道未知和基本思路,第一個面臨的問題就是,這個魏先生是想要他看什么。 這份邸報內容大致有四個內容,分別是進士前四十甲名錄,官員的任免升遷,皇帝詔令還有一些折子,最后是各地旱情。 進士名錄這部分可以排除,因為只有這一份記錄,不具參考對比的可能,所以這一段他只撿了京籍的幾個進士看了便直接略過。 他又翻到了官員任免那一頁,其中最大變動的,就是一個叫張承業的,說是一擼到底也不為過。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