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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所以暈了,只好說了句不痛不癢的氣急攻心,誰被掐著脖子不生氣啊!顧少白聽出來是李至善的聲音,暗中納悶,他何時入了京,看樣子,還入了王府,成了慕清灃的人。李至善好像退下去了,又聽到周平問,“王爺,參湯熬好了,要端上來么?”“一會兒吧,等他醒了。”顧少白聽他嗓音沙啞,暗道,沒把小爺掐死,你不爽是咋的!過了一會兒,窸窸窣窣的眾人走動的聲音沒有了,他正想睜條眼縫看看,就感覺到床褥一陷,有人坐到了床榻邊沿上。不用猜也知道是誰,顧少白身上的汗毛“嘩”一下,進入戒備狀態,他要干嘛?許久,不見動靜。顧少白閉著眼睛,后背都是僵的,原來,裝睡真的很痛苦!忽然,有只手掌撫上臉龐,輕輕地摩挲了幾下,慕清灃戰場用刀,平日練鞭,指腹盡是薄繭,撫面而過時,刮得他刺痛麻癢。顧少白不動聲色,卻覺得癢癢暖暖的,心里有個東西像一枚花骨朵,好懸沒開了花。一只手被握著,他聽到一聲嘆息,挺愁挺苦,“阿白,我該拿你怎么辦?”顧少白心中一顫,前世他扮作周灃的時候,最喜這樣喚他,如今乍聞,好像真的又回了昔日繾綣時光,十指相扣,不言不語間也能耗盡一個下午。溫暖的感覺,誰不留戀?顧少白發現,不知何時,他早就不恨了。大概是從他握著玉佩,在漆黑的囚洞里等他回來;是從小船上與他并肩而坐,他說他會保護他;是從他在小攤上喂他吃餛飩,然后喝掉剩下的半碗湯……顧少白忍住幾乎要從眼角迸出的淚,即便如此,又能如何!無論用情多深,如果最終生離死別,他無法接受,也不能忍受,所以,他顧少白可以斷腕,可以折命,卻斷斷不能輸了一輩子!他寧愿,一生為愛而不得痛徹心扉,也絕不愿重新承受得而復失,那種痛,如同把心剜出來,再由自己一刀一刀親手把那個名字刻上去,指節里滴滴答答地淌著的,都是心頭血!突然,一滴液體砸在手背上,仿佛帶著巨大的顫音,顧少白渾身一震,不受控制地睜開了眼睛。那個人安安靜靜地坐著,凝望著他,眼眸里干干凈凈,如果不是手背上水痕猶在,顧少白幾乎以為是他的觸覺出了問題。慕清灃看他睜開了眼,沖著門外喚了聲周平,讓他端參湯進來。俯笑著望他,輕聲道,“你醒了,好些了么?”顧少白翻了翻白眼,張口想說死不了,結果發現喉嚨像架在火上烤過,干涸腫痛得脖子幾乎要抽筋。他無奈地閉了嘴巴,決定暫時忍下。慕清灃對他冒火的目光視而不見,俯身將他扶著坐起,在他身后塞了一個厚厚的軟枕,又從周平手里接過湯碗,取了湯匙,喂他喝參湯。一勺子溫熱微苦的液體在喉嚨間穿行而過,更增痛楚。顧少白擺擺手,示意不喝了。慕清灃不言不語,又是一勺遞過來。冷著臉,對他疼得抽成柿餅的表情熟視無睹。顧少白咬緊牙根,就跟喝刀子似的咽下一碗參湯。晃了晃“唧里咕嚕”被灌了一碗水的肚子,越發覺得餓得前心貼后背了。不禁有些后悔,為嘛不先吃了飯再跟他對著杠呢,也不至于落到現在什么都吃不下,只能用水灌飽肚子的下場。他腆著肚子,把腿耷拉到床下。慕清灃立刻問,“做什么?”顧少白冷眼瞅他,廢話,當然回家了,難不成還留在這兒等你半夜掐死我么!他忍著在冒煙的嗓子,費力地吐出兩個字,“回,家!”“不許”,慕清灃道。顧少白真是服了,這明擺著的仗勢欺人!小爺我差點死在你手里,你不道歉就罷了,還頤指氣使的,你是沒虐過癮是怎地?他不理那張冰塊臉,彎腰想去穿鞋,卻覺眼前昏昏沉沉的,地面晃晃悠悠,未及細想,就一頭朝地上栽去,結果跌進一條堅實的臂彎里,臨睡去之前,最后一個念頭居然很清楚:這廝在參湯里下了藥!慕清灃濕了布巾,給他凈了面,洗了手,甚至連腳都擦抹一遍,給顧少白掖好被角。厚厚衾被中的人,削瘦的臉龐攏著層淡淡光暈,在安神藥的助力下,呼吸厚重綿長。拇指擱在那淡粉唇瓣上揉了揉,觸手溫涼柔軟,慕清灃深深長長地嘆了口氣,起身走出了臥房。候在院中的周平迎了上來,“王爺,問心公子方才來過了”。雨剛停,空氣里冷意刺骨,一層秋雨一層涼,這場雨已將所剩秋意扼殺殆盡。周平接著道,“問心公子來辭行,遵照王爺吩咐去尋雅黔,后來見王爺忙著,便走了。”慕清灃點了點頭,又壓低聲音吩咐了周平幾句什么,周平驚訝地抬起頭,“王爺,此舉不妥吧!”此話從他人口中說出,那是大不敬之罪。但周平自幼便跟在老王爺身邊,服侍了兩代主子,忠心耿耿,慕清灃視其為家人,自有一份殊榮在里面。饒是如此,畢竟主仆有別,周平立刻察覺僭越了,他低頭道,“王爺恕罪。”慕清灃不以為意,“平叔,但說無妨。”“是”,周平斟酌了一下言辭,“王爺,顧公子看似柔弱,實則外柔內剛,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您好言好語尚不得法,還要把人困起來,恐怕只會令他徒增厭憎,反而不美。”慕清灃深深吸了一口氣,濕冷的空氣一下子擠進胸腔,驅散了心口久郁的憋悶,他轉頭惡狠狠道,“他哪里是外柔內剛,他分明就是只刺猬,不把別人扎個半死不活絕不罷休,本王當年在戰場上殺人如麻也沒有過這么手軟心顫的時候。既然軟的不吃,就來硬的,本王還就不信了,降服不了一只刺猬。”周平悶聲不響地聽著,慕清灃打小早熟,與他父親的性格截然相反,城府極深,做事縝密,又豁得出去,早年為三皇子登基也做過不少心狠手辣的事情,但他本身并非惡毒之人,因此,皇帝登基之后,他便自卸兵權。雖然有皇帝授予的協理三部之權,實則基本上并不多做干預,看樣子是想做個太平盛世的閑散王爺。早先,他也曾過自家主子,為何要助當今圣上為帝,他說,先帝子嗣不多,太子不仁,最喜凌虐幼女,隔三岔五東宮角門便會悄悄抬出一具尸體,朝堂上下無人不知,只有先帝蒙在鼓里,心腸惡毒若此,怎會成就一代名君;二皇子資質平平,外戚勢大,登上帝位,朝堂必會面臨一番排除異己的清洗;進宮伴讀時,他發現三皇子為人聰敏,疾惡好善,年紀不大,卻懂韜光養晦暫避鋒芒。他本可醉臥美人膝,卻偏要醒握殺人劍。等得三皇子為帝,他一句四海升平邊境無憂,便毫不猶豫地交了兵權。周灃暗自嘆息,進可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