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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突然覺得甚為不妥,他趕緊抬起眼睛,補充道,“不……我不是咒你,你武功高強,自然沒事……我就是,就是……”他覺得心很疼,真的很疼!方清池突然站了起來,在慕流年凝滯的目光中走近,少有表情的臉上噙了一層笑意,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握住他攪得死緊的手指,將他從座椅上拉了起來,“傻瓜,有你,我還出去找什么女人?”慕流年睜大了眼睛,眸子里寫滿難以置信,雙手交迭著被他攏在掌中的感覺,真實又恍惚,耀目的晨光自方清池俊逸高大的背后射來,令慕流年有一種一腳踏進夢境的錯覺。“那一日在官道上,我一眼便從一群囚犯中認出了你,你雖然鐵鏈加身、形容狼狽,臟得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但那雙眼睛卻很漂亮,嗯……像開在天山的雪蓮、安寧純凈。我當時就在想,這個人,我想一直守護著……”他輕輕將他擁進懷里,拇指摩挲上薄薄的眼皮,“我看得出來,你喜歡我,只是我這個人木訥得很,不善言辭……竟讓你誤會至此,是我的不是……”慕流年除了用力地摟緊他,閉眼享受他的擁抱和心愿達成的美好,再也做不了其他,他闔眼伏在他胸前,聽那蓬勃的心跳,覺得臉上的熱度能燙熟雞蛋。耳邊又聽他接著說道,“我夜半外出是替師兄做事去了,你別多心。”“嗯”,慕流年細若蚊蚋地應了一聲,覺得真好。卻又不無憂慮,“可是,我被朝廷通緝,恐會連累你……”方清池輕輕地吻了吻他細滑柔軟的長發,反問道,“你覺得我怕被連累!”他當然不能告訴慕流年,這些天自己是接了“墨衣閣”的單子做任務去了。很久以前,他便打定主意,等找到兇手報了滅門之仇,就帶慕流年離開,到一個誰都不認識他的地方改名換姓重新開始。因此,他需要一筆錢,一筆能夠讓二人無論身居何地都足以安度余生的錢。于是,他找了季翦塵。“墨衣樓”從不缺生意,他挑了一樁暗殺貪官的任務,又是踩點又是跟蹤的,花了好幾夜時間,直到昨晚才大功告成,將那貪官斃于房中。這些,他自己做就好,至于慕流年,那么純粹的一個人,就讓他做白紙好了,何必沾染墨跡!所以,連累什么的,純屬無稽之談!“顧少爺來了,吃飯了么?”重生的聲音在院中響起。顧少白邊打門簾邊道,“沒呢,我爹……”冷不丁看到房中相擁的二人,顧少白愣了一下,踏進來的一只腳又往回縮,尷尬地笑了笑,“我去廚房吃,不打攪了……”慕流年臉更紅了,脫出了方清池的懷抱,倒也沒有露出過分羞澀之態,招手喚道,“快進來吧!”顧少白這才坐到椅子上,含笑看著面色通紅的二人,等重生擺了碗筷退了出去,這才悠然自得地問方清池,“清池,這塊燙手山芋終于可以扔給你了,是么?”慕流年盛了一碗粥“咚”地擱在顧少白面前,“你說什么呢!”顧少白不看他,只望著方清池,就見方清池不緊不慢地咽了粥,才慢條斯理地道,“你不早就扔了給我么?”顧少白哈哈一笑,伸出一只白凈的手掌,掌心向上伸在他面前,“拿來!”方清池納悶,“什么?”顧少白道,“為了救流年,本少爺可是欠了季翦塵不少銀子呢,還有賃這處金屋藏嬌的小院,一天一根老山參供著,我都快傾家蕩產了,既然現在人都歸你了,是不是好歹也把本金還給我!”方清池氣結,慕流年直翻白眼。顧少白也感覺到似乎惹了眾怒,只好訕訕地收回手來,嘻嘻一笑,“不還就不還吧,都瞪我干嘛?”想了一想,他仍不罷休地對方清池道,“至少,季翦塵那兒的賬得歸到你頭上,要不然,他一天到晚地逼本少爺喊‘哥哥’,我現在一見到他就開始掉雞皮疙瘩。”“這個我答應”,方清池終于說了句還算中聽的話。“誰一見我就掉雞皮疙瘩啊?”門外有人揚聲喊道。顧少白心中一擰,還真是不能背后道人是非。眼前一花,眨眼間,季翦塵漂亮的丹鳳眼已離他眼睛只余半寸之遙。顧少白向后仰了仰身,離得他稍微遠了一些,想起自己現在無債一身輕,不由得談吐間變得底氣十足,“就說你呢,漂亮得都不像人,讓本少爺一看就起雞皮疙瘩。”季翦塵把屁股底下的椅子往他身邊挪了挪,離得他更近了些,手指習慣性地去勾他下巴,“沒禮貌,連哥哥都不叫了!”顧少白轉頭躲過他的手指,端起碗來自顧自地喝粥,“讓清池叫吧,債已易主了。”季翦塵不解地瞅方清池,方清池點點頭,一本正經的樣子讓季翦塵恨不能抽他兩個大耳刮子。飯后,季翦塵與方清池一起出門辦事,顧少白則留下來聽慕流年撫琴,其實,慕流年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絕,只不過,宇親王從小把他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真真是養在深閨無人知!“少白”,顧少白聞言抬起頭,才發現慕流年早已撫琴完畢,自己竟陷入沉思,渾然不知。他歉意地笑了笑,“對不起啊,流年,我走神了。”慕流年繞過琴架,坐在他身側,“少白,你有心事?”顧少白垂頭不答。“是與沂親王有關么?”慕流年探詢地問道。顧少白抬起眼簾,望他。“前些日子明約來送東西,聽他說起,你是與沂親王一起從漠北回來的,這一路起碼得一個多月吧,他難為你了么?”顧少白搖了搖頭,他發現,縱然是慕流年,也無法讓他傾吐心事,這個世上,也只有慕清灃對他知之甚深,他的從前、他的現在、他的憤恨、他的無奈、他的不得已……都與這個人,有關!慕流年悶聲咳了數聲,顧少白轉頭憂心地問,“最近還是這樣咳得厲害?”“好多了”,慕流年端起茶水喝了兩口,“陳年痼疾,時好時壞。”顧少白心想,這還是他十歲那年被下毒留下的舊患,多年并未得以根治,宇親王也曾延請無數名醫,卻終究不得其法,照此下去,慕流年恐怕不得長壽。慕流年看出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手臂,安慰道,“少白,這沒什么,你救了我,還讓我認識了方清池,于我已是大恩,至于其他,自有天定,我不強求。”能結識你這樣的朋友,能遇上方清池這樣的愛人,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是夜,“宮樂坊”里擺下戲臺,東南西北各色劇種輪番上演。“咿咿呀呀”的唱腔遠遠地傳到皇宮內廷的東角門來,聽著模糊而不真切。一株高大濃密的桂花樹投下的陰影里,站著一個穿著藏藍太監服色的黑影,正是宮里的“包打聽”林公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