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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珍重!”又環顧四周以頭觸地,鏗然有聲,“各位叔伯兄弟,少白累及顧府背上惡名,萬死難辭其咎,少白就此拜別!”堂上鴉雀無聲,顧鈞宣沉默著點點頭,兩行眼淚從緊閉的雙眼中緩緩流下。在顧青白的攙扶下少白顫顫微微地站起來,渾身白衣被鮮血浸染,衣白血紅甚是刺目。他眼前一陣暈眩,扶著青白的手靜靜地站立,等著暈眩過去,才戀戀不舍地松開他的手,淺淺一笑,“二哥,少白走了,保重!腳步虛浮,踉踉蹌蹌下堂而去。這笑容像根針,直直刺在顧青白心尖上最軟的地方。顧青白追了兩步又停下,緊咬著唇,淚眼模糊中看著一團紅白交織的背影漸行漸遠,終于不見了。少白跌跌撞撞地下了臺階,朱紅色的顧府大門在身后緩緩闔上,發出轟然一聲響。幾片金黃的銀杏葉片被風卷起又輕輕落下,他抬起頭瞇了眼睛去看太陽,午后的陽光透過葉片間的縫隙傾瀉而下,幾乎要灼傷人的眼睛,照在身上感覺不到一點暖意,反而有種沁入骨髓的冰涼。秋意愈發濃了,已是萬物蕭瑟的季節。一陣秋風乍起,少白勉力挪動腳步走至銀杏樹下,雙腿再也無力支撐身體,背靠著樹干滑坐下來,眼前一陣陣發黑,雙目焦距混亂,漸漸不能視物,干脆閉上眼睛,耳邊靜悄悄地只有風掠過銀杏樹梢的嘩嘩聲,心中一片寧靜,仿佛一切都隨風而去......第8章與君決絕慕清灃下了朝接到周平的信兒,馬不停蹄地直奔當初以周灃的名義買下的宅院。輕羅紗縵的雕花大床上,顧少白安靜地睡著,面容平靜,眉目舒展,瑩潤潔白的臉上泛著可怖的青紫紅痕,額頭一片紅腫。“他怎么樣了?”慕清灃未及脫下朝服,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問站在床前的周平。“顧少爺他,他......”周平聲音哽咽著。慕清灃看到床邊小幾上扔著一件破爛不堪的血衣,大吃一驚,“這是怎么回事?”周平流下混濁的眼淚,“派去守著顧府的人說,顧少爺受了家法五十鞭,被從族譜除名,趕出了顧府”,他用衣袖揩了揩眼淚,頭一次悲憤交加地望著慕清灃,“王爺,這,就是您想要的么?”說罷,轉身出了臥房。慕清灃呆呆地站著,五味雜陳,有酸有苦,唯獨沒有大仇得報的歡喜。半晌,他輕輕地坐在床沿。顧少白的一只手輕飄飄地擱在錦被上,修長的手蒼白干凈,指甲透明得一點血色也沒有。他把這只手裹進掌心,才發現沁人的冰涼。床上的少白掙動了一下,似乎是想翻身,但體虛力竭,還是放棄了,面上也不再是一片平靜,眉心聳了聳,籠罩了一層微微的愁苦,可能在夢境中也依然是痛不欲生吧!“......我委身于你,實是因為喜歡你。我不會對你有任何要求,你也不要對我心存愧疚。我能陪你多久便多久......”話音尤在耳邊,他仔細回想當時聽到這些話時他的心情,是心中鄙夷,是心頭暗笑,還是像現在這樣痛徹肺腑?悔不當初的其實不僅是他,還有自己。他在心底里喃喃地說,我其實早就后悔了,也許是在和你一起彈琴品茗之時,也許是共赴巫山云雨之后,也許是生辰那天對飲聽到你的肺腑之言,也許......他搖了搖頭,想甩掉這些讓他痛苦的回憶,結果發現,那些記憶就像用一把雕刻時間的刀,一筆一劃地刻在心中,不是你不想,它就不在的。自以為掌控了一切,把所有人玩弄于掌股之間,殊不知,最后一個陷入的是自己。呼吸之間,那個少年已融入自己的生命里,一些繾綣,無論素凈,還是喧囂,都已經被賦予了清喜的味道,無聲無息地濡濕了那顆冷硬的心。是時光的無情,還是流年的滄桑,讓所有的一切都如逝水匆匆,去了遙遠的天涯?不,這些都不是,弄丟了這一切的是自己那顆凌駕一切的權利欲望之心。一念咫尺,一念天涯,一念擁了清風明月,一念回首已是枉然!顧少白再次醒轉已是兩日以后的上午。他睜開眼睛,室內一片光明,映入眼簾的是頭頂熟悉的青色羅賬,這是來了無數次的所謂的周府的臥房。在這間房里,自己與那人無數回顛鸞倒鳳共赴云雨,無數次彈琴品茗嘻笑打趣,無數次耳鬢廝磨輕聲細語,原來以為的柔情蜜意,此刻想來,不過是歲月劃傷臉頰開出的血色之花。他動了動想坐起來,不料這一動渾身巨痛襲來如被巨靈神掌反復碾壓一般,不禁輕呼出聲。一個小丫頭跑了進來,十五六歲的樣子,貌美可愛,“公子您醒了,要吃飯還是要喝水。”如同秋月一般的年紀,如同秋月一般的靈秀,看到她,不禁想起了秋月,不知她是否因為自己的離開而大聲哭泣傷心不已。她扶著顧少白坐起,在他背后塞了厚厚的羽毛墊子。“你是誰?”小丫頭聲音清脆響亮,“我叫小梅,”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唉呀,我正煮著蓮子粥呢”,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端了碗粥來,一勺一勺吹涼了喂給他。雖然沒有胃口,但也不想拂了她的美意,顧少白就著她的手將一碗蓮子粥吃完。“小梅,你是哪里人,怎么在這兒?”少白問她。“我父母雙亡,母親臨終時囑我來京城投奔大伯,結果來了才知道大伯早就搬走了,我正想著找個薦人看去哪個府上給人當丫頭,結果遇到周管家,我就來了。”少白聽明白了,這小丫頭什么也不知道。現在全城怕是早已傳遍,顧少白虛有其表,其實是個偷合茍容的卑鄙小人,慕清灃怎么可能從他王府里派人來侍候這個聲名狼藉之徒。他不知道是帶回了自己,或許是周平,也或許是慕清灃,也不知道他們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突然呵呵冷笑,如今已是山重水復,還在乎這些做什么,任它天長水遠,我自有我的去處,誰都管不著!“公子,您笑什么?”小梅奇道。顧少白摸了摸唇,還真是在笑,“沒什么,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兒而已。”打發走小梅,顧少白重新打量著這間屋子的陳設,還如往日一般,各樣擺設私毫未動。室內飄著零陵百合香若有似無的清香,他的目光落在東墻下的一架古琴上。忍著周身疼痛掙扎著下了地,盤膝而坐,捧起這架古琴,輕輕撫著古琴背池上的四字篆文“九霄環佩”。“你若喜歡我買了送你如何?”“不必了,此琴價值連城,少白無功不受。”“千金易得,知音難求。”話尤在耳,一轉身卻已物事人非,只恨自己沒有生具一雙慧眼,如果稍微看得清楚些,可能就不會落得如此瑟瑟不堪。就那樣靜靜地坐了半晌,胸膛里那顆衰敗的心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