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怔住了，想了一會，忽然“啊”的一聲嘆了出來。

“....羹里放的是....楊梅？”

巫祝聽到邊無叢詢問羹湯，便將案臺舉得更高，好讓他看個仔細。

“是的，教主，楊梅素有開胃健脾、生津止渴、除煩解憂的功效，小人便放了一些，在里面點綴著，倒煞是好看，吃起來也是清甜爽口。”

邊無叢又望了望，便示意巫祝將楊梅羹呈上來。

巫祝慢慢起身，徐徐踱步至座前，舉案過首，作低眉順目狀，可他的眼神卻一直留意著邊無叢的動作。

只見邊無叢輕輕端起那只小巧玲瓏的白玉碗，他用碗中的玉勺柔柔地將羹中的楊梅撥弄了幾下。

邊無叢的眼神雖落在碗中的楊梅之上，可看見的確仿佛是他物，看著看著，邊無叢的嘴角竟還勾勒出幾分笑意。

映在扮作巫祝的邊無痕眼中，便顯得格外刺眼。

“這楊梅，他是最喜歡的。”

邊無痕一愣，捏緊了案臺。

玉勺又在碗中攪動了幾下，楊梅新鮮欲滴，汁水隨著邊無叢的動作漸漸融入乳色的羹中，最后，便成了淡淡的粉色。

邊無叢看著這令人心曠神怡的色彩，不覺得想起鐘若往昔里動情的模樣。

也是雙腮生粉，眉目如春。

邊無叢垂下了眼睛，頓了頓，將手中的羹湯，一飲而盡。

甜美的味道在他舌尖逗留許久，不曾散去，羹湯順著喉頭而下，飲到最后，邊無叢竟還嘗出了幾分腥甜。

忽然間，他居然有些悲戚。

末了，終是搖了搖頭，將這種突如其來的古怪心情拋諸腦后。

“這楊梅羹，味道很好，謝謝你的好意。”

邊無痕聞言，抬頭快速的看了一眼邊無叢，他輕聲道：“那就好....”，隨后又笑了笑，“這是小人應該做的，教主不必言謝。”

邊無叢點了點頭，他將手上的白玉碗慢慢的放回邊無痕端著的案臺上。

在落下的那一瞬間，他頓住了。

一陣細微的沉默之后，邊無叢忽然開了口，還帶著幾分遲疑和急切。

“本座聽說你們南疆擅長制蠱？”

邊無痕一愣，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提到制蠱一事。

難不成.....

自己做的事露出馬腳了？

邊無叢連忙垂下眼簾，黑白分明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南疆確實以制蠱用毒聞名，不知教主提及此事，所為何事？”

空氣中邊無叢的衣袍摩擦著座位，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往前坐了幾分。

“本座是想問，你可有蠱.....能讓人癡心以對？”

第34章

邊無叢問完后，又往座位里挪了挪，似乎是自己也局促了起來，他表面上裝作鎮靜自若的模樣，其實心下十分的緊張對面巫祝的回答。

只是對面的邊無痕靜了許久，才緩緩的問：“教主是要給誰用蠱？”

邊無叢聽著此聲入耳，宛若清脆泉水，居然十分熟悉，一瞬間仿佛寒冰刺骨，竟生生的起了一層雞皮。

“是鐘若嗎？”

邊無叢一怔，隨即大驚失色，一下子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你是誰？！”

只見邊無痕緩緩的直起了身子，脫下厚重的外袍，去下古怪的面具，露出了一張讓邊無叢又愛又怕的臉。

“咚”的一聲，邊無叢一下跌坐在了座下，他好似一個沒有上油的木偶一般，動作僵硬的抬頭望著邊無痕，兩眼無神。

而同樣看著他的邊無痕，卻是冷靜至極的表情。

只是那雙杏仁般明亮圓潤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哥哥，你怎么不說話？”

一步。

“告訴我，你為什么要給鐘若用情蠱。”

兩步。

“為什么？”

邊無叢越走越急，越走越近了。

“說話啊！你啞巴了啊？！”

快臨近的時候，邊無痕一下子撲了上來，邊無叢躲閃不及，直接被他揪起了衣領。

只見邊無痕猩紅的雙眼一動不動的盯著邊無叢的臉，他靠他極近，毫無血色的唇瓣劇烈的顫抖著。

“你不說，我替你說。”

“你愛上他了。”

邊無痕的嘴唇一張一合，吐出的字句像利劍刺入邊無叢的耳膜。

“我.....”

他不知作何反應，只得怔愣著回應。

愛上.....愛上誰？

鐘若嗎.....

邊無痕看著邊無叢遲鈍的反應，扯著嘴笑了笑，他咬著牙齦，說：“我早就給鐘若下了心蠱，是我布的這個局，我要的就是他的心！為了我，他只能去死了！”

聽見鐘若和“死”字攪和在一起，邊無叢這才激烈的反應起來，他爬起來反過來拽住邊無痕，大吼道：“不行，他不能死，你答應我的，你得用祝良的心換給他，鐘若不能死....”

“鐘若不能死....鐘若不會死的....”

講到最后，邊無叢竟拉著邊無痕的袖子喃喃自語起來。

邊無痕冷眼看著自己哥哥懦弱的模樣，好似極為厭惡一般，一陣掌風甩開了邊無叢。

他站起身來，踱了幾步，背著手輕聲道：“那是我騙你的，真以為心是隨隨便便就可以換的嗎？我找鐘若這種體質的人找了許久，那祝良又算個什么東西。”

邊無叢被邊無痕的掌風掃過，他心中大駭，指著邊無痕的背影，顫抖著說：“你會武功？你、你怎么能會武.....”

“我怎么就不能會武！”

邊無叢斷斷續續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邊無痕怒吼著打斷，他又轉過身來，瞪著邊無叢。

那雙眼里不再有往日的乖巧溫潤，剩下的只有濃到化不開的恨意。

“都是你.....都是你！是你親手毀了我！”

第35章

“是你親手毀了我.....如果不是你否定了我一生學武的志向，我不會去偷練邪功，落得心脈俱損，我也不會走火入魔，更不會像個妖魔一樣，用別人的rou心換自己的命！”

邊無叢怔愣的看著咆哮的邊無痕，他不明白，這不是他的弟弟嗎？

為何，變得好像有個陌生人一般。

“無痕.....我只是....我只是想要你一生，平安喜樂。”

邊無痕聽了他的話，反而破涕為笑，只是那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是嗎.....哥哥想要我的一生，平安喜樂，這是哥哥最大的愿望嗎？”

“是的。”

“好，那哥哥是愛我的？”

邊無叢蹙了蹙眉，仿佛對方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

“我一直愛你。”

得了這個答案的邊無痕，頓了一瞬，忽然間又綻放出了極為開朗的笑顏，他歡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