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下……

雪衣與水藍站在長廊的盡頭，風雨濺來，沾過半邊。此時，他們已到達了第九層的云梯入口，再往上，便是薔薇樓十層的笑字一間……

一路登云踏上，千奇百怪的酒客頻出較量，可算歷盡機關，嘗盡百釀。什么浸過人心的酒，人腎的酒，甚至人鞭的酒……高止棄都來者不拒的一一喝下了，臉上猶似云淡風輕，又像萬念俱灰，到底教人摸不清他心中所想。

捧著一壺半剩乃不知浸過何物的酒，他仰頭一氣飲盡，信手拋出樓外。深沉無色的眸光，望著那片白瓷在夜風冷雨中墜落至漆黑無境的山下，嘴角竟裂開一抹詭異笑意……滿身酒香馥郁，nongnong的早已蓋過原本假掩涂上的那一層，成了切切實實的醉死夢生。

瞥見十二笑在旁縮退了一步，高止棄向他勾笑道，“我這樣子很恐怖嗎？”

“還好……”

十二笑給他又扔去一壇，高止棄接過后毫不猶豫的直灌入口，當壇中液體流過喉嚨時，他身體驀然一凝！

“……這是，水？”

“是水。”十二道。

水嗎……高止棄低頭望進酒壇里，對著那倒映在水面的人癡冷一笑，隨即也飲盡了。

待一壇盡空，他又再次將之拋落山下，風雨交加，渺渺茫茫，連個砸落的聲音都聽不見，這天到底有多高？這地到底有多深……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高止棄轉頭，對十二笑道。

“你說。”十二笑平靜以回。

“尚天水為什么要創止水心法？”

“換個問題。”

早知如此，高止棄也不強人所難，便癡笑著換了另一個問，“尚天水為什么不肯放尚千水走？”

“再換個吧。”十二笑垂下眼瞼，語中依然平靜。

高止棄望出長廊，向著漫天漫地的雨水，問出了真正的，最后一個問題，“尚千水想不想走？”

第46章四十六

只見十二笑輕輕一笑，身上所穿的水藍色輕衣在風雨吹拂中凌亂飄揚，“這問題，你要親自去問他……”

“是么……”高止棄道，“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什么？”

“這局，你們是不是想利用我來對付那個男人，還最好搞得兩敗俱傷，同歸于盡？”

“十年不勝的高止棄何德何能？”十二笑瞇他一眼。

高止棄輕笑，“至少，睡過了你們尚少主這十日，我現在已不再廢剩一成。”

“盡管如此，你高止棄也只注定是顆沙礫，永遠不會登天成仙。”很平靜的語氣，不帶任何意味。

“哦？原來那天夜里的話你們都有聽到……”高止棄歪頭，“那么，我跟尚少主之間發生的一起，你們也知道，而且還默許了？”

“沒錯。”

已然明了一切，高止棄只繼續笑道，“我不知道那個男人干嘛要明里暗里的一直纏住尚千水不放，但既然這個生而在天的寶貝是碰不得也犯不著，那身居斗魁之首的尚水宮主為何不親自了斷，而要假手于薔薇樓？”

幽深的目光，直望向絲絲從天落下的雨水。他的問題，不需要任何人為他回答。

“或許，尚水宮主與那個男人之間同樣有著非比尋常的關系？一種，讓他無法對他親自出手的關系？”高止棄聳肩一笑，事不關己，何必深究。“然而，連尚水宮主都奈何不了的人，區區薔薇樓又怎好應付？”

十二笑不語，只聽他再道下去……

“世事難料，煙池莊一鬧，薔薇樓主總算發現了我這顆好棋子。正因如此，才讓尚千水來到我身邊，用他止水心法給我重新涵養真氣。十日之期，剛好夠在今晚讓我來拼了那男人……”

真可笑！

“若還沒猜錯的話，尚少主現在還‘死’著吧？”高止棄聲音轉得低沉，夾帶著難以聽出的啞澀，“所以無論會發生什么，他什么都不會看到，什么都不會知道……等到他再‘活’來時，早已重返尚水宮，他的那個天上。還一如既往的，天真爛漫，單純無邪。”

最后一句，“凡塵俗世，血rou之軀，于他不應留戀……還都忘掉才是最好不過！”

十二笑看著他，“好一個凡塵俗世的高止棄。”

正是時，地板傳來隆隆震蕩，像有很多很多的人朝這頭沖奔而來！

兩人吃驚望去，只見林孤涼大步跑在最前頭，全身□□，勉強剩得一條褲衩掩住重要部位，而身后則追著數十名尖聲喊叫的美麗女子。

似曾相識的場面，令高止棄這身凡塵俗世的血rou之軀猛然一振，先是腹中翻云覆雨般攪動起來，緊接惡心反胃，最后嘔得個此恨綿綿無絕期……真的，連喝幾十壇烈酒都及不上這幕一成的威力！

那頭，林孤涼一躍一跳，以一腔情義兩全的壯烈聲勢，大呼道，“接穩了！”

十二笑見狀，輕身起腳一踢，把空中一個小木盒傳給了另一頭的高止棄。

這頭，高止棄還忙著嘔吐，只伸手草草接過，不看也不問，繼續埋頭嘔……

“十二，你千萬不要誤會！！”無視后方追殺，林孤涼一跑來就牽緊十二笑的手，“我跟她們什么事也沒有，那些衣服都是她們脫的！我師父說得對，漂亮的女人如狼虎，見了一定要跑！當然，我意思不是十二你長得不漂亮，你比她們全加起來還有漂亮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涼涼，你別急，慢點說……”見他大氣不接小氣的滿臉憋紅，十二笑只擔心他真會一口氣接不上，直接嗝屁了去。

但見林孤涼雙手緊握他手，“十二，你老實告訴我！”

“涼涼，你說……”對方無比認真的樣子，讓他坦蕩的心忽然緊張起來。

“十二，今晚這套計劃是你想的，為了引我們來薔薇樓送死嗎？”

“涼涼，無論我說什么，你都會相信我嗎？”十二笑以同樣認真的目光，看向眼前的男人。

“當然！無論十二你說什么，我林孤涼不但相信，還定必以情義成全！就算要我拿命相抵，亦不負你愿！”

“涼涼，你……”

嘔……

高止棄捂腹在旁，邊吐邊無力地擺了擺手，“你們繼續吧，別管我。”

十二笑道，“涼涼，是這樣的，尚少主‘死’前有話，說一定要跟高止棄他死在一起。只為成全少主這份情義，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噢，原來是千水的自己意思啊！妙策妙策！”林孤涼恍然大呼，心中暢順了然！

此時，登云橋下，一眾薔薇笑已隆隆逼至身前，登云橋上，笑字一間僅差一段云天，是到破釜沉舟的時候了！

高止棄剛嘔完，正欲挺起看狀況，身體卻忽然被個千鈞之力舉高，然后給猛的擲了出去！！

風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