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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們兒!咱神啦!”艾文濤道,“要不要來看看母馬,咱下午沒事兒咱打臺球兒去!”周子軻開著那輛阿斯頓馬丁,去了艾文濤的馬場。馬場老板辦公室里空了一半,可辦公樓里員工數(shù)眼見著多了。開張了半年,生意是蒸蒸日上。周子軻坐在艾文濤老板的辦公椅上,聽艾老板在眼前說:“別提啦!找那么半天沒找著,人掉護(hù)城河里啦!”艾文濤拿了顆煙,塞到嘴里,點(diǎn)燃了,“正巧這個甘霖甘老板,心靈比較脆弱吧,說朋友死了,傷心難過過度,從我這兒退股了!”周子軻笑了一聲。艾文濤看他,也憨厚笑了,舉起煙來,不太好意思沾這個光似的:“反正以后又是咱自家的了!”周子軻來了這么多次,從沒正眼仔仔細(xì)細(xì)看過這里的布置。他在艾文濤桌上發(fā)現(xiàn)了一件小玩具,被擺在鋼筆架旁邊。居然是輛布加迪威龍的車模。“哎哎哎,”艾文濤見周子軻把車模拿起來,趕忙咬著煙接過來,“沒法兒跑了,沒電了,”他從周子軻手里把那個小寶貝接過來,打開后蓋給他看,“就這個裝電池的地方都摔壞了,讓我用502粘了一下,還是老掉?!?/br>周子軻抬起眼看他。艾文濤不大好意思,把車模放回去:“沒開過真的,買個模型爽爽行嘛?!?/br>周子軻伸手從兜里摸了摸,掏出一把車鑰匙來,“當(dāng)”的一聲扔桌面上。艾文濤一雙圓眼睜大了,很嚴(yán)肅,一副很開不起玩笑的樣子。“拿著開去吧?!敝茏虞V坐在老板椅上看他。周子軻早就不再把一輛車當(dāng)作是家了。只是他的家最近去了南方。他也就難免覺得北京的冬天更加冷,也更加寂寞。周子軻沒心情去打臺球。他開著那輛老阿斯頓馬丁回家,今天是2號了,也許他應(yīng)該拍幾張不錯的照片,告訴阿貞,他這個新年過得很愉快,實(shí)在是不用擔(dān)心他的。車開進(jìn)停車場。周子軻下了車,走出來,一抬頭,還沒到家門口。家里燈亮著。家門忽然從里面推開了,就好像也有人透過窗子,一直在朝外看,一直在等待周子軻回家一樣。周子軻瞧見阿貞孤身一人站在門口,t恤外面裹著簡單的羽絨服。阿貞手握著門,望向了他。周子軻到了門里,把懷里的人更緊抱住,他用背頂著把寒氣流關(guān)在門外,然后低頭親吻阿貞的發(fā)頂,親吻阿貞的臉蛋。他聽到阿貞在他懷里喘氣,阿貞仰起頭說:“小周,祖靜老師還不知道我回來了,可能在找我……”周子軻光顧著親他吻他,問:“你是自己回來的?”阿貞抱歉地點(diǎn)頭:“我沒有帶行李,也忘帶手機(jī)了……”似乎對于周子軻的牽掛和關(guān)懷,總能輕易壓過阿貞腦海里其他的規(guī)則和教條,這讓許多努力看起來半途而廢。周子軻也是在親眼見到阿貞空著手一個人跑回來,才開始懊悔,他已經(jīng)長大了,不應(yīng)該再動不動說可憐兮兮的話,讓阿貞聽著心里不好受。可他確實(shí)好可憐:就因為他能呼風(fēng)喚雨,所以就只能一個人待在北京。“小周你想吃什么,我現(xiàn)在可以做一點(diǎn)飯,”阿貞說,他在周子軻低下去的臉頰上親了好一會兒,“我下午就要回去了?!?/br>阿貞用家里的固定電話給遠(yuǎn)在南方的祖靜道歉,周子軻站在旁邊,聽見老頭兒在電話里笑著說:“你說你昨天晚上好好吃著飯,突然心不在焉,無精打采的,飯也不吃了,我早就猜到了!”老頭兒又說:“小湯,你既然回了北京,要不然就待到年后再過來。”阿貞覺得很慚愧:“我下午就回去?!?/br>老頭兒問:“那你家里那位小朋友呢?你既然這么不放心,要不帶上他一起來吧。”湯貞在家里換上了厚厚的新衣服,戴了口罩、圍巾,也給小周戴上帽子、手套。他牽著小周的手,像牽一只遲遲未能冬眠的大動物。他們一起離開了北京,靜悄悄的,誰都沒有驚動。第223章伴我13祖靜居住的養(yǎng)老度假村臨近海邊,車剛開到村口,正是黃昏時候,能聽到里頭傳來村民唱歌的聲音。湯貞才來了一星期,對這里已然很熟悉。周子軻開著從機(jī)場租來的車,在村口停車場熄火。他已經(jīng)脫掉了羽絨外套,穿一件棒球衫。湯貞穿一件襯衫,解開安全帶就下車去了。湯貞先跑進(jìn)了村子。周子軻跟在后頭,他瞧見村口一株高大遮天的芭蕉樹,樹下立著一塊大石。石上刻著一行字。迷聞經(jīng)累劫,悟則剎那間。來往的村民大都是度假村的工作人員,或是本地來學(xué)唱歌的居民。周子軻走進(jìn)去,在一個路口看到一個一米高的介紹牌,那上面寫著,知名音樂家、詞曲創(chuàng)作人祖靜在此地召開音藝班,每周三、周六各一節(jié)課,歡迎老少音樂愛好者前來一同探討音樂之謎。祖靜住的宅院距離入村的道路有一水之隔。周子軻跟在湯貞身后往前走,正是傍晚,家家戶戶傳來飯香,忽然湯貞從前頭停下來了,湯貞在路口遇到了一個青年人,兩人說了幾句話,湯貞忽然回頭,望向了周子軻。“這是小周?!彼f,然后抿住嘴。那個青年手里提著一筐碳,往這邊看過來?!斑@就是你男朋友???”他笑道,一口南方口音,意外地開朗。周子軻走過去了,和對方一握手。青年對湯貞道:“今天去海灘烤rou,”他看了一眼周子軻,又問湯貞,“你要不要去祖靜老師家里拿酒啊?!?/br>湯貞往河對岸看去了,說:“我現(xiàn)在就去。”周子軻發(fā)現(xiàn),在眼前這個青年人面前,湯貞并不像是什么特別的人物。他們對待他的語氣好平常。“之前就聽阿貞說你喜歡喝威士忌酒,”青年人主動對周子軻笑著搭訕,“祖靜老師家里有,上回我們嘗了嘗,太烈了,我們都喝不來!”周子軻也很少被人這樣搭訕,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突然湯貞拉過他的手,說:“小周,我現(xiàn)在去祖靜老師家拿酒,你跟邵師兄先去海灘那邊等我——”他說完轉(zhuǎn)身就跑。周子軻一愣,抬頭望見河灘邊一片長長的叢林,很少有光,非常暗。周子軻本能就想跟上去。“沒事,”只聽那青年人在背后說,“祖靜老師讓我們不要幫阿貞做活,阿貞也不要我們幫,他可以自己去的,也愿意自己做,他現(xiàn)在很聰明,又靈活,很多事情都會做?!?/br>周子軻站在原地。天幕逐漸暗了,那位青年一看周子軻不跟他一起走,便轉(zhuǎn)身自己提著碳走了。周子軻朝阿貞離開的方向看了一會兒,他意識到他應(yīng)當(dāng)保持距離,阿貞正在努力“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