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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這么傻,可能是因為心臟被捅了個對穿,不疼,但也不怎么跳了。“羅叔和茗姨,都是幾年前去世的。茗姨身體不好,因為失去你傷心過度,身體一日不如一日。茗姨走后兩年,羅叔也跟著去了。星弈,雖然二老現在已經不在了,但他們在桃源這幾年,都過得很好……”紀舒窈后面還說了些什么,羅星弈都沒聽見了。他仔仔細細觀察了這兩座并排的墓碑一下,從墓主人姓名,到照片,再到立墓的人,都從頭到尾確認了五遍。照片上的他的父母,也老了,但他都能認出來。沒法不承認。因為他們在對他笑。陵園太冷了,羅星弈想著,跪好了,規規矩矩在墓前磕了三個頭。他的父母就沉眠在離他很近很近的地方,一片不厚的水泥板之下。然而再見的方式,卻只能是掃墓了。磕完頭后,他機械地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撿起掉在地上沾了泥點的花,小心地拂走了白花上的黑泥,將花獻給了兩座合葬的墓碑。“爸,媽,我不孝,我現在才來看你們。對不起……”羅星弈說到這里,張口咬住了自己的指節,雙眼繃得通紅,一滴眼淚也沒掉下來,但實際已經哭得喘不過氣了。只是沒有聲音。他不敢在父母墓前哭,怕他們擔心啊。羅星弈這一跪,跪了很久。地上下過雨的潮濕還沒有干,濡濕了他的褲子,風一吹像冰刀子似的。后來紀舒窈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個人他不哭,他不發泄,什么都往心里堆,一天連受這么多打擊,誰受得了啊?紀舒窈上前去拉羅星弈:“星弈,你起來,這么跪下去不行。”羅星弈聽不見,不動如山地跪著。紀舒窈使了力把他拽起來,“起來!你就是回去毀掉幾棟房,也比現在跪在這里強!”“你放開我!我不走!我不走!”羅星弈甩開紀舒窈的手,大聲吼道。紀舒窈吼回去:“你非要在這里撒潑嗎!”羅星弈被吼得一愣,垂下頭,歪倒在一旁。又過了幾分鐘,他才站起來,腿腳有些不靈活地站在墓碑前鞠了個躬,“對不起,爸,媽,我不該鬧,打擾到你們了。我明天再來看你們,陪你們說話。”見他終于愿意起來,紀舒窈松了口氣,說道:“先回去收拾一下自己吧,你這樣,怎么讓羅叔和茗姨安心?”后來下山的路,還是走得很沉默。入目是青山蒼寂,天空高闊,一陣風吹來,羅星弈感覺到,那顆被捅了個對穿的心也灌過了風,“呼嚕嚕”的響。羅星弈越走越慢,越走越慢,遠遠落后了紀舒窈一大截。紀舒窈回頭看了他一眼,繼續往山下走了。他便一人繼續走著,下階梯的時候一個腳滑踏空,直接跌坐在了石板階梯上,倒也不痛,就是感覺走不動了。于是他收了腿,在這一階石板上坐下了。其實,從他從休眠艙里爬出來,發現“月宮”被棄,舉目無親,時間已經過了24年之后,他也不是沒有考慮到最壞的結果。只是一直不敢這么想,不愿意相信。因為不相信,所以他還可以當做什么都沒有發生,積極參與這個新世界的故事,打喪尸,入桃源,展開轟轟烈烈的冒險。但現在他突然覺得好累啊,他走不動了,想休息了。四周風聲呼呼的響,羅星弈坐在階梯上,除了他的呼吸,再聽不見其他聲音。羅星弈是個比較擅長控制自己過激情緒的人,尤其是太難過的感情,更會強行克制住,不露出一點點軟弱。在外的時候尤甚。可是這一刻,羅星弈真的覺得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單和恐懼,仿佛這天地間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沒有人在前面等他,沒有人期待他的來臨……就在快要被這種負面情緒徹底打垮的時候,羅星弈忽然像是自救一般,摸了摸自己的衣兜,拿出了一個通訊器,撥通了一個號碼。通話沒等待多久便被接起,或許是不方便開立體投影,那邊并沒有投影自己的身影,但耳畔傳來的瞿臨的聲音是很真實的。“怎么了?”羅星弈從未注意到,瞿臨的聲音原來一直這么溫柔。羅星弈說:“我好想見你。”下一秒,立體投影打開了,瞿臨的身影出現在眼前。他也看見了羅星弈現在狼狽至極的模樣,愣了一下,又看了看四周的場景,一切,盡在不言中。然后那個虛擬的投影忽然轉了個身,也坐下了,就挨在羅星弈旁邊。瞿臨沒有說一句多余的話,卻沉默著陪羅星弈坐在這里,直到他說,下山了。第五十六章:深海的吻羅星弈從陵園回來后,在紀舒窈的指路下,把自己關在了一間軍隊專用的訓練室,再沒出來。他仍舊是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心情繃到極致后,反而失去了任何情感,只能把無限的痛苦以汗水的形式蒸發出來。運動對于療傷而言其實沒什么成效,但這種過度的rou體自虐卻能奇異地平衡內心疼痛與愧疚。羅星弈不斷與機器對戰,一擊一擊,精疲力竭,直至無法再進行任何攻擊。才停下來。麻木地洗了澡換過衣服,把疲憊不堪的自己丟到床上。溪城離圣城不算遠,但兩城之間出入限制嚴格,手續繁瑣,且沒有直達的道路,一來一回要耗去大半天時間。瞿臨回來時已經不早了,外面華燈初上,客廳里卻一盞燈也未點亮。寂靜的、濃厚的黑暗彌漫在室內,在窗外暖橘色燈光的襯托下,更像是被歡笑遺忘的角落了。他站在客廳想了想,覺得應當給羅星弈自我消化的獨處時間,便先回房洗去了這一身風塵仆仆。可他后面實在心神不寧,擔心羅星弈的情緒狀況,所以還是走了過去,屈指扣響了羅星弈房間的門。“門沒鎖。”大約十秒后,門內傳來羅星弈的聲音,很輕,像一觸即破的泡沫。瞿臨開門進去,見偌大的房內沒有放置任何多余的家具,純白的羊毛地毯鋪了滿地,卻空蕩無比。羅星弈橫躺在床上,腿無力地搭拉吊在床邊,在漆黑的夜色里無聲無息地看著天花板,眼里是一片空茫茫。其實這種時候,瞿臨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但他還是進來了。進來后沒地方坐,他知道羅星弈不喜歡別人碰他的床,暫時睡覺的也不行,便依舊站在那里。倒是羅星弈先開口了。“沒椅子。”羅星弈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和起伏,他小幅度拍了拍手邊的空地,“坐吧,不招待茶水了,擔待。”瞿臨走過去,在他的床沿坐下,此后,二人便維持著這個姿勢與氣氛,很長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