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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活著嗎?“對,”恍惚間,他聽見有人這么說,“我需要你活下去!”無盡的痛苦中,羅星弈的手指驟然扣進被子里,絞緊了被子,攥到指節泛青發白,手背青筋畢現,繃到極致。原來還有人啊。那我,會活下去,為你……為說需要我的你。當晚直到天快亮時,羅星弈才終于從煎熬中解脫出來,倒頭沉沉睡去。瞿臨也被他折磨地精疲力竭,整個晚上,沒有一刻鐘是放松休息了的。在羅星弈安靜睡去后,他緊繃的神經一松,所有被情緒掩蓋的困倦和一路奔波的疲憊都席卷而來,也伏在床上睡著了。但他并沒有睡得很好,因為他做了一個夢。或許是因為羅星弈整晚哀嚎痛苦的樣子喚醒了他多年前的記憶,夢里瞿臨又回到了那個陰森黑暗的地下實驗室。其實后來那個實驗室早就被毀掉了,瞿臨也知道,他記憶里的那扇門其實并沒有那么高大,只是他那時太年幼,太恐懼,覺得那里大概就是地獄。因為記憶太深刻,他不用看也知道這扇門后的場景會是什么。仿佛是在順著他的想法,身邊場景飛速變換。夢境反轉,他無所行動,卻已經站在了門內的房間——一個潔白干凈到沒有一件多余物品的空曠地方。他似乎又回到了那具幼小的身體,渾身都疼,靈魂都似要被碾碎。而站在高處的母親,隔著一層反著白色冷光的玻璃璧,如同神明一般垂視著他。高高在上的,垂視著痛不欲生的他。美麗的碧色眼睛里掉下一顆淚珠,卻說:“無論用什么方法,活下來,我才會放你出來。神明不會憐愛你,我也不會愛一個失敗品。”“你看這些人,”她抬起手指,指向場內,“他們死得多慘啊。”瞿臨回頭望去,見自己身后尸山人海,所有死去的人永不瞑目,血流成河。然后旁邊一扇門打開了,穿著隔離防護服的工作人員開著車進來,表情麻木地鏟走了這堆尸體。“而你,兩年后的命運,會和他們一樣嗎?”他聽見母親冰涼地問。曾經瞿臨以為,世界上所有的母親都是這樣的。自他能記事起,到十歲以前,他從沒體會過什么溫情,什么憐愛。那時的他活在封閉的白房子里,一天之中幾乎沒有什么時間能見到母親,即使兩人相處,也只是相對無言。所以瞿臨在后來回到瞿家,從書里了解到家人之間相處不應該這樣時,理所當然地覺得,這大概是因為他的母親根本不愛他吧。畢竟全靠利益和計算維系的政治婚姻的確沒什么愛可言。可偏偏,這位從來美麗纖弱的冰冷母親,在一個夜晚抓著他拼命逃跑時,在后來命不久矣時,哭得肝腸寸斷,眼神痛徹心扉。她終于摸上了自己兒子稚氣未脫的臉頰,撫摸著和她一樣美麗動人的淺碧色眼睛,慌張無措地說:“怎么辦啊……我的寶貝,你還這么小……我怎么才能幫你,活下去呢?”“我來不及了……我沒辦法了。”瞿臨從沒感受過這么洶涌的感情,兩人這么多年如同陌生人一般的相處模式,讓他覺得自己應該是不會動容的,可事實是,他的一顆心也跟著痛了起來。身后追趕的聲音已經很近了,他們逃不掉了。母親跪倒在地上,捂住腹部的傷口,用最后的力氣伸手推開了他,“快跑!不要回頭!你的自由——不在身后!”……穿行在紛亂的夢境里,瞿臨質量極差地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被羅星弈guntang的體溫鬧醒了。他睜眼的時候眼里還帶著血絲,多年的起床氣和夢境內容讓他的臉色相當難看,沉得如同醞釀著雷暴雨的陰云。他抑制住想拆房子的情緒,伸手探了一下羅星弈額頭的溫度。羅星弈又開始發高燒了。天色已經大亮,沒有陽光,秋日的清晨蒙著一層杳靄霧氣,窗外的樹上鳥鳴啾啾。瞿臨從床上坐起來,摁了摁太陽xue,下床撿起地上的外套,拿出通訊器再次撥通了葉應循的電話。等待的時間仍然很久,瞿臨神色懨懨地捂住嘴打了個呵欠,取過一條干凈的毛巾去浸了水,替不停流汗的羅星弈擦了擦臉。清洗之后,搭在了他額頭上做不知道有沒有用的物理降溫,然后又坐回床上閉著眼小憩起來。遠在首都的葉應循昨晚拿到羅星弈的資料后太興奮,沒忍住研究了整個晚上,一直到早上六點研究院召開會議,連覺都沒睡就繼續連軸轉去開會。才開完上半場會出來中場休息,就看到了瞿臨的電話。端著咖啡維持著孤高出世冷傲冰山的天才科學家形象走出休息室,悄悄跑到監控死角去接電話。通話一接通,瞿臨的立體投影一出現,葉應循就驚了,手一抖差點把咖啡潑出去。立體投影里的瞿臨,雙眼通紅,頭發亂,衣服也凌亂,坐在床上,身邊還躺著個人!關鍵是那個人好像沒穿衣服!葉應循看瞿臨的眼神都不對了!瞿臨有話直說:“他還在發燒。”“嗯……沒事,正常的,再觀察三個小時。”葉應循回答得非常敷衍,心不在焉,“應該只是夜里泡了水著涼了吧,要有問題早就該有問題了。”瞿臨情緒不高,只應了一聲,“嗯。”四下無人,葉應循暴露本質,八卦地搓搓手,斟酌開口:“瞿臨啊,你在外流浪多年真是越來越放蕩不羈了,當年我們著裝整齊找不到一絲差錯的儀表模范呢?”突然語氣從容地殺個措手不及,“誒對了你們睡了?”瞿臨把頭發撥到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他沒覺得哪里不對,正直地回答:“嗯,睡了。”沒說不能睡覺啊。葉應循驚恐極了,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兄弟竟是個變態、禽獸!他鋪墊已久就是為了這一刻的亢奮控訴:“哇他都這樣了你還下得去手!你是人嗎瞿臨!”“……”終于發現兩人說的不是一個話題的瞿臨話都不想再跟他說,冷漠地掛斷電話。他把通訊器丟到一邊,心情不佳地扯掉自己皺巴巴的衣服,去浴室沖澡了。睡夢中的羅星弈似被這陣動靜吵醒,微微掀開一點眼皮,他卷了卷被子,又在昏沉中睡去。眼中濃郁的紅色已經褪去,睫毛下半闔的瞳色,又是醇美的酒紅了。第三十一章:后遺癥羅星弈醒來的時候,窗外碧空無際,日光高照,窗下樹影婆娑。云開霧散后,過于炫目的秋陽越過窗欞照亮了整個房間。金色的陽光中,細小的粉塵飛舞旋轉,給人一種夢幻般的和平寧靜感。很不真實。日光中,羅星弈抬起眼皮掀開一條縫隙,微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