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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好幾匹,奏折送進宮里,卻像石頭進了大海,一點回音都沒有。朝堂大亂,百里晉楊已經拒絕任何朝臣覲見,整日惶惶,卻選擇沉浸在了后宮的溫柔鄉里,不思朝政,不思天下,但凡百里晉楊有一點作為,就不至于天下大亂。大殷,完了。穆書凝與羅渚一齊等著國祭日的那天,國祭日的時候,百里晉楊作為天子一定會出現,那天百里寄越如果想有動作,確實是再好不過的機會。-這一個多月來,穆書凝一直都在冷眼旁觀,瀛洲的情況他也看了個清楚。百里晉楊終將被取代,這已經是大勢所趨,如果現在百里晉楊聰明一點,他就會主動禪位,落得個好一點的名聲,不至于死得太慘。可顯然,百里晉楊似乎并不是活得太明白的人,他被王權和王位蒙住了雙眼,想在這個位置上再繼續享樂。只可惜,這個位子并不是讓人來享樂的,位子越高,責任便越大。穆書凝坐在窗邊,從他這間屋子里望出去便直接是一條主干街道,現在街上幾乎沒有什么行人,即使有幾個,也都是行色匆匆,面容饑瘦。晏青時不知什么時候進來,他朝穆書凝走去,手搭在穆書凝的肩膀上,道:“明天是國祭日了。”穆書凝嘴角掛起一抹冷笑:“是啊。”第109章國難從現在的日子再往上捋個幾百年,大概是百里璧的父皇的父皇的父皇那一代,那時候大殷的版圖遠比現在要大,西北邊境線遠比現在要寬,那一塊地方富有各種礦石和煤礦,只可惜那時候的殷王不作為,軟弱又極容易妥協,西北和西南那邊的少數民族驍勇善戰,而且他們那有些能讓人上癮沉淪的新鮮玩意,那個時候,那些少數民族憑著這些不入流的東西,打開了大殷的國門,放松了大殷的警惕,再加上殷王又是個沒本事的,泱泱大國,最終居然落得了割地求存的地步。最好的資源被分了出去,國境線一縮再縮,正好是七月中旬的那一天,殷王與少數民族首領簽訂了最恥辱,也是最后一條割地的條約。后人也就把這一天定為國祭日。不過幸好那代的殷王還算個看得清形勢的,知道大殷在自己手里得毀了,當斷則斷,禪讓退位,把自己王位讓給了太子。太子是個狠人,受不了這窩囊氣,最后雖然追回一些土地,但最寶貴的那一塊,卻無論如何都追不回來,也就是西北那邊最礦產資源最豐富的那一塊。這是那位臨危受命的太子到死都沒有解決的一塊心病。而把那天定為國祭日,并且每年都要由殷王祭天,就是為了讓后人不忘國恥,以史為鏡。可顯然,百里晉楊他又重蹈了當年的覆轍,而且情況貌似比那時還要慘烈。那時只有外患,全大殷團結一致,一致對外,從匹夫到君王,全都擰成了一股繩。可現在卻是內憂,并且時時都有發展出外患的可能,君王不作為,民不聊生。穆書凝轉身,看向晏青時:“這次,如果一切都順利的話,我就回靜穹山。”晏青時先是一愣,然后笑容便一點一點綻開,由小變大:“好。”-七月酷暑,天子卻要穿著繁冗復雜的禮服,一步一步地邁上祭壇那百級臺階。穆書凝和羅渚以及晏青時站在遠處,齊齊沉默地望著百里晉楊。吳莫虞嫌熱,也嫌曬得慌,留在客棧里沒出來。羅渚巴不得他別跟過來添亂,跟著穆書凝和晏青時,一臉輕松。烈日當空,一抹玄黑的身影站在人群中央,是百里晉楊。他人到中年,卻宛如暮年,整個人從頭到尾透著一股死氣。穆書凝有點煩,他以前看這個場景,一直看了三十多年,從百里璧,再到百里晉楊,從給他性命,再到奪他性命的人。他漫長一生的最后三十年,全給了這父子兩人。也算還了當年那救命之恩。百里琮還不懂事,他的年紀雖已經不小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受自己父皇的影響,文不成,武勉強算是可以。此刻瑟縮在負責看管他的大宦官身后,膽怯又懦弱地看著周圍的人。穆書凝嘆氣,成不了氣候。大殷以黑為尊,百里晉楊里三層外三層地穿著天子朝拜禮服,金龍盤踞在胸口正中,怒目威嚴。在這種燥熱的天氣,百里晉楊汗都幾乎濕了禮服,可他也只能忍著,一步一步地踏上百級臺階,最后站到祭臺中央,祭天。他重復這件事情十多年,可心情如此刻這般凄涼的時候,也就這一回。他知道,大殷現在已經不是他的大殷了,自從穆書凝死后,他就仿佛失去了對朝堂的控制權。王權一點一點偏離,他這個王位,也如坐針氈。百里晉楊在走到第四十二階的時候,忽覺頭腦一陣眩暈,他停住腳,在臺階上站了一會。僅僅這一瞬間,他腦子里就過了很多東西。他有點想國師了。國師是大殷這幾十年來難得一見的天才,有國師在,他覺得自己不論干什么都相當輕松。而且,國師還是他曾經最依賴,最信任的義父。那時候他最依戀的就是在他放課之后,一路飛奔,然后一腦袋扎進義父的懷里,聽著義父溫和的笑聲,還有柔柔的嗓音,親切地詢問他學到了什么。那是他一天之中最為期盼的時候。只是,后來義父為什么就忽然變了?變得唯利是圖,變得……百里晉楊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人,楚俞情,好像是有這么個人來著?當年楚仙師從靜穹來,好心替他算了一卦,算到穆書凝那里,是大兇之兆,這幾乎與他近幾年來的猜想完全一致,最后他聽信了楚仙師的話,一點情面都沒有留,直接賜死了穆書凝。說實話,他有點后悔。離了穆書凝,他覺得一切都仿佛離開了自己的控制。他真的有些后悔。百里晉楊覺得自己情況好了一點,他定了定心神,重新邁開步子往前走。可他剛才的那一停,腦子里就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當殷王的料,也許自己那個皇弟是真的有本事,那這么多年來,他這么執著于王位又是為什么?他覺得他可以給子民一個安穩的家,可他做不到,而且搞得一團糟,把祖上傳下來的家底敗了個干凈。百里晉楊踏上最后一級臺階,他頂著烈日,往下看。祭臺周圍整整齊齊地跪了一片人,為這可畏的王權,為這可笑的真龍天子,為這國祭。百里晉楊深吸一口氣,祭臺周圍一人也沒有,他自己站得最高,也忽然覺得把事情都看得清楚。遠處羅渚一直盯著百里晉楊的動作,他有點著急:“書凝,你不是說今天殿下他一定會有動作嗎?”穆書凝盯著遠處一個隱秘的角落,隨后便移開目光,道:“你別急。”羅渚耐著性子,繼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