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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不會惹人注目?!?/br>“你想說的是這事?”齊明秀懇摯點頭。淵澄想了想,他所言并非無理取鬧,且也不無裨益,遂應肯下,轉頭吩咐連齊謹慎行事便由得二人自去。梧桐樹上蟬鳴如浪,整個西廂院顯得益發靜謐。四下唯有寥寥幾個仆從佇守。仆從連聲喚禮,卻不見文無隅殷勤來迎。走進屋子一看,那廝居然躺在大床中央呼呼大睡。淵澄覺得好氣又好笑,走過去斂衣坐下床沿,看看那張詳靜的睡臉,又垂了眉眼低思。年少時候他奉密令挾帶私恨和疑竇焚殺文家滿門,又陸續幫鐘武暗中鏟除許多異心之臣,榮蒙皇恩得了個惹人艷羨的王爺頭銜。自此后他和鐘武之間隔著為人齒冷的惡行丑事,彼此提防心照不宣,已不再可能是單純的養父子關系。所以他不問政不弄權,將自己偽裝成荒yin無度又恃寵無恐的浪蕩王爺。這么些年他似乎也入了戲,任如何容色傾城的女人也提不起半分興致。無數男色如云過眼,能留下的只有這假道士。這假道士容貌算不得出眾,才學也只是嘩寵,獻媚的手段可謂拙劣,可怎么的倒叫他不知不覺上了心。與其說是那份寵辱不驚去留無意,不如說這人和他本質上是如此相像,一樣的動心忍性,一樣的隱而待發,一樣的假愚充愣。可人心之復雜,他尚不能了然自己,堪能識清文無隅?安知這張睡顏下,隱藏了什么樣的深沉心思,又是否也有心于他?因為感愧,自然開不了那個口問上一問,似乎他愿意就這么呆在自己身旁就是好的。思及此淵澄不免自嘲一笑,神色竟有些悲愴。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想他歡場叱咤,閱盡美色,居然栽在自己手里。料想明秀他日登頂,若舊情難泯,少不得的周旋尚能應付,但若當真狠下手,又當如何顧護。十數年的相處,他能感知齊明秀其實胸有溝壑,可造可塑之才,不過是涉世不深為情蒙蔽。倘真明秀是個任性極端之人,他豈會如此放心,竭汲深之力扶助他上位,這其中的考量,非只是對文無隅所說的‘做不了’這個獨一的理由而已。淵澄空坐塌前,目光無焦,凝滯許久。“王爺,王爺…”連喚幾聲,淵澄才回過神,轉頭一瞧,文無隅正笑容可掬地看著他,精神之抖擻可見醒來多時。“咱們走?”文無隅下床來,掂起薄瘦的包袱背上肩。淵澄打量了眼輕簡的包袱,沒對此發問,勾了他的手往外去,叮囑道,“這幾日你就在屋里待著別出街,點翠樓也暫時閉門歇業吧?!?/br>文無隅聽著,側了一眼問道,“何時起事?”“御駕該是后日午后抵京,當夜便會有所行動,不過早朝才是見真章之時。無論如何,城中必然先亂,各府府兵衙役人數不在少,屆時市井街巷兵馬奔走,見疑便抓,分不得無辜與否。”文無隅感到掌心有些濕潮,才發現王爺居然發冷汗,神色雖安寧,眼中卻殷憂,想起方才他醒來一炷香的時間王爺仍深陷沉思不覺,一時心念牽動,他緊了緊手指輕握了下交握的手,“還有哪里不妥的么?”手上傳來一股暖力,淵澄回看過去,見他面端憂色實實是為他擔慮,不禁囅然,眼里朦郁一掃而空,將掌中之手攏緊,道,“難得你如此坦誠的關心,我籌劃多年,成敗只在此一舉,這輩子無可能再做這般大事,難免有些緊張,也正因如此,才能全力一搏。”說到這眉心微蹙,少時即舒展開來,語調降沉幾分,“細細一想,我并非全為此事心緒不寧,可是又說不出為的什么?!?/br>文無隅氣息一沉,手也松了勁,倍感方才自己的舉動有失本心,便看他兩道墨濃的眉輕挑了一下,語氣也變得淡而無謂,“那是王爺疑心生暗鬼多思自擾了。”淵澄覷他一眼,只當他因為無意識的主動親昵而犯了羞,兀自噙笑不語。車駕候在府外。二人上了馬車,比肩而坐。窗外漸聞人聲,一貫的祥和。淵澄欠身,將兩邊簾幔掀下,阻隔了文無隅一直望外的視線,繼而滿目精光閃動,不時偏過臉來看他。文無隅先也不在意,端坐了一會兒方覺有異,瞥見時不時投來的目光里,夾雜著欲起又止的yin色,頓時對自己不經意間心軟示好的一握懊悔不已。他兜起雙臂在胸前,閉目,誚笑一聲道,“大事當前,王爺應該心無旁騖才是?!?/br>殊不知此話一出,才真正將淵澄的色心勾搭起,長袖振空就攬住他肩頭,手掌攀上他的臉頰往這邊一撇。文無隅根本不及言辭拒絕。鄙言夷語未能出口,悉數作腹中繞。異常兇猛,怕是憋屈多時。衣裳凌亂已得不像話,文無隅才得了空隙拉開距離,急紅著臉試圖制止事態發展,“就快到了,王爺真是不怕羞么,快停手罷…”淵澄氣息粗浮,對駕車仆役吩咐一句,又撲過去上下其手,文無隅死揪著最后的防線,不輕易相從,卻是防不勝防,那人又欺壓近身來。仆役回應一聲,車速明顯降慢下來。“你爹娘怕是八年十載不能原諒我,你孝順不錯,也心疼心疼我…”淵澄手在他衣裳下拉扯,下巴抵他頸側,溫熱的鼻息綿綿游走,聲音竟撒嬌一般,噎噎續續,“我自愿、用任何方式,贖罪…可你不要冷了我……”文無隅啼笑皆非,又找不出理由拉下臉,唯恐一家子尚未平安團聚之前徒生枝節,只能既來則安且順從他,放棄了較勁。日昃,天風剪云,浮光掠影,馳掣人間大地。滿廂春色旖旎,在熙攘長街仿若無人招搖而過。點翠樓門外。文曲盯著馬車上下來的二人好半晌,滿面復雜神色,“你們、逃難來了?”文無隅回頭看眼淵澄,又掃了眼自己的衣裳,卻也不夠狼狽到逃難的地步,只是事后收拾得不大妥帖整齊,便滿不在意地拿手捋幾下頭發,攏了攏衣領袖口。謝晚成傷勢已痊愈,聞聲出來,立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文無隅側了身目光越過文曲朝他笑了笑。謝晚成早聽文曲義憤填膺地講過他家主子的遭遇,可真實看見文無隅殘了一只眼的模樣,立馬慍色滿面,眼神不善地盯著淵澄。淵澄視若無睹,站在文無隅身側,道,“我把你家主子送回來了,好生照顧著,少一根頭發,拿你是問。”未等文曲回話,他轉頭對文無隅低語,“今晚子時初刻,等我叩門,先走了?!?/br>說罷回身踏上馬車,身后文曲喋喋不休,點頭哈腰,“王爺慢走,我一定好生伺候主子,王爺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