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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非非,臉色泛紅,磕磕巴巴道,“有、有人敲門。”武曲比了個噤聲手勢,不過對方沒有停下的意思,也不出聲,就是一下一下地叩著門板。過了一陣,茫然不知自己在逃亡的文曲終于耐不住,氣洶洶起身,他非把那敲門的人罵個狗血淋頭不可。嘩啦門開。“連齊?!”文曲吃了一驚。連齊收回停在空中的手,不失恭敬道,“文公子命我接兩位回王府。”荒野破廟。伸手不見五指,一個多時辰過去,仍不見人歸,文無隅開始有些心焦。啟明星高懸,風靜,夜闌。文無隅獨坐一宿,臉色蒼白,眼下熬出兩道淺淺的烏青。天不成全,孰能奈何。他拾起拂塵,走出破廟。遠處傳來馬蹄聲。來人一身血腥氣,手臂還在往外淌血,趴在馬背上奄奄一息。“文公子…我等盡力了…”說完只剩喘息的氣。文無隅點了下頭,道句保重便跨上馬背,徑自奔向京城。晨曦初上,京城獨有一派恢宏祥和的景象。城門早早開啟,新的一天并無不同,人來人去,漸漸喧鬧開。文無隅下馬,步行進城門。有人迎上前,神色惶惶,是隨侍的小廝,對他施禮道,“公子,你可算回來了,王爺…”小廝停頓住,左右張望了下,壓低聲音擔心道,“王爺命小的來接文公子,他還說點翠樓找不到你就到城門口等,公子你這一夜去了哪?”文無隅不語,放開韁繩踏上一旁的馬車。他腦中一片空白,不知作何籌算,只好聽了一路的車輪聲。小廝引他往王府深苑走去,那處地方很是僻靜,殺人棄尸神不知鬼不覺。王府府邸大亭臺樓閣也多,遠離正屋的地方平時根本不會去,裝飾擺設十分之素簡,下人們三五天才清掃一次。文無隅不曾到過這片地方,除了有一回迷路時遠遠地見過高低不同的幾座樓閣。他無心觀賞周圍景致,隨小廝彎彎繞繞,終于在一間屋前停下。小廝愁容滿面,手往院門一指,跟著便原路返回。文無隅遲疑了下,深吸一口氣,邁進門檻。院里十數個穿著布衣手握佩劍的王府侍衛,看起來經歷過一番拼殺,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沾染了血跡。文無隅走了幾步,看見兩個熟悉背影,雙手被縛在身后,兩旁各有一人看押。大概是察覺有人進院,武曲先回了頭,眼中閃過一抹驚慌。文曲也扭脖子回頭,見是主子,立馬開始掙扎,可嘴巴被綁了布條,只能發出一陣嗚嗚聲。響了一會兒,文曲認命一般放棄掙扎,兩人直直看著文無隅從他們中間走過。尚在門口,屋里一股熱氣涌出。文無隅提衣裾,進門的一刻他如釋重負。屋內極寬敞,寬敞到放了兩個火爐鼎三個刑架,還有一排各色刑具,仍夠西廂臥房那么空。刑架上三人,謝晚成赫平章和毛遂自薦的祁天,掛耷著頭,發髻散亂渾身是血,衣裳無一處完好,看樣子沒少受非人的折磨,目測還活著。淵澄一襲蜀繡青竹素衣,背手而立。昨夜的較量,誰勝誰負自不消說,可他也未能占盡便宜,衣裳下的腰間和手臂都負了傷,不過想到文公子面對無可收拾的敗局時該如何的頹喪,他便不覺得傷口疼。已然聽見緩緩的腳步聲,淵澄沒立刻轉身。“王爺。”文無隅的語聲略帶疲憊,除此之外聽不出任何低落的情緒。淵澄冷笑,回身卻莞爾,朝刑架方向抬了抬下巴,踱步走過去,“你回來的正好,看看這是誰?朝廷榜上有名的通緝犯,終于落網了。”文無隅抬腳跟了去,三人氣息穩定,他停在謝晚成面前,撥開他散亂的頭發,拿手輕拍汗濕的臉,“師兄,師兄?”這兩聲真把謝晚成叫醒,艱難地睜開眼皮,嘴唇微微翕動著。也就幾下眨眼的時間,謝晚成像是夢中驚醒一般突然精神起來,掙得鐵鏈嘩嘩響,“無隅,你別管我,快走!”刑架晃動得厲害,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聲。淵澄打了個制止的手勢,另一手扯著文無隅的衣袖退到丈外,“你頭頂的可不是好東西,最好冷靜一點。”文無隅這才看見刑架上方高高懸掛著一個盆缽,底部有一條細繩垂下,固定在刑架一角,隨著刑架晃動,細繩繃直了又松。“有一種酷刑叫作灌鉛,不知你聽過沒有,”淵澄不緊不慢地說著,時而看一眼文無隅,“顧名思義,將燒熔的鉛水灌進人的喉嚨,單是熱度就足以致死,有趣的是鉛水入腹即凝結成塊,它會拖曳人的內臟下墜,直到鉆出體外。據古書記載,有位人偶師為求制造出的人偶逼真,在活人頭頂開一小孔,注入大量熔鉛,如此便可留下完好的人皮。你說,妙不妙?”淵澄目光緊鎖,慢慢欺近文無隅,但見他額頭發根滲出一層細汗,卻不知是屋里悶熱而發汗,還是因為懼怕。第76章方才一陣癲狂的謝晚成耗去不少氣力,慢慢地萎靡下來,眼皮極緩地眨動著,最終還是不支,闔上了雙眼。爐鼎上的鐵器皿冒著輕煙,偶爾發出像水燒開的咕嚕聲。文無隅面無懼色,只覺得一陣一陣的冒冷汗,許是不遠處那兩只燒得火紅的爐鼎散發的熱氣給熏的。“王爺喜歡,在下愿為王爺效勞。”“哦?是拿你的,還是你愿意不辭辛苦親自取他們的皮囊?”淵澄忽覺傷口一下針扎般刺疼,不由地皺起眉。“取在下的。”文無隅又次用在下自稱。淵澄猛地后甩衣袖,冷眼看牢了他,“你承認了?我以為文公子深諳成王敗寇之道,無所不用其極,卻原來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而是在乎別人的生死。”“在下非圣人,只不愿累及無辜。一人做事一人當,王爺何必折磨他們。”文無隅抬眸,目光灼灼。朝夕之間反目為仇,眼前的文公子非昔日比德于玉溫潤而澤的文公子,他是一把藏在劍鞘的利劍,寒芒微爍引隱而不發。淵澄此刻不知是喜是悲,他親手揭穿這久未開刃的利劍,一睹真容之后,他倒想看一看,文公子利劍出鞘當劍指何方。“這要怪你,敢作敢為的豪舉來得太晚。你有情有義,他們也不輸,我生氣啊,只能拿他們解氣。”“敢問王爺解氣了嗎?”“遠遠不夠,”淵澄霍然轉身,邁開大步,坐到屋里唯一的太師椅上,“聽著,我問你答,但有一句不實,你就準備給他們滿地撿腸子吧。”“悉聽尊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