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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懷敬王淵澄還能是誰,一雙雪亮的眸子空空蕩蕩,不知盯著哪里只幾不可聞地落了一聲,“幼稚。”這話說的正是‘童心未泯沒心沒肺’的曲同音。“我爹出府去了?”曲同音路過大堂內院,沒見擺花弄草的身影,隨口一問。不過沒人回應他。他又四處看了看,自家府中這個花房他一年也來不了一次,曲老明令禁止他人擅入,親生兒子也不例外。“分明一句話就能消弭事端,偏要橫生枝節,自找不快。”曲同音隨手撥弄著幽靈蘭白潔的花瓣,不十分理解這一出大無裨益的暗度陳倉之計。“我愿意,也得有人配合才行。”搖椅懶懶散散擺動。曲同音支手倚欄,半瞇眼斜看他,語調拖得長長,抑揚頓挫,顧自含糊不清地低吟道,“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但看古來歌舞地,唯有黃昏鳥雀悲,未逢人間傷心處,不知處處傷心人……”一邊還搖頭晃腦。淵澄聽得不清不楚,漠然瞥去一眼,“想唱就唱大聲點。”“唉,”曲同音這一嘆嘆得響遏行云,刻意到不行,“我說,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聞言淵澄冷了眼,不悅道,“你到底偏幫誰?該不是通風報信了吧?”曲同音騰地站了起,“我幫誰這還用問,只不過仔細想想,文公子也可憐,他縱然有錯,錯不在屈身救父,謾辭連篇實屬情非得已,對此而耿耿于懷就是你不對了。”淵澄冷哼一聲,止停了搖椅,“你這話有失偏頗。平心而論,他的所作所為確實無可厚非,我氣的是這一年來他始終不肯坦誠,機會不是沒給,可人家傲骨錚錚不稀罕,這就怨不得我了。”說罷重重蹬了下地,藤椅大幅搖擺,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是的,許以萬事皆遂其愿,便是最后的機會。可笑他當時居然還殘存一絲希望,希望文公子念在患難與共一年久的份上能以赤忱相待。曲同音見他有些他動氣,訕訕捏鼻尖,退后著坐回藤椅,靜默了一段,他又開口講理,“生氣歸生氣,你待他也沒好到哪里,他在你府里的時間有一半在養傷,除去欺瞞身份,倒不曾萌生害你之心,單憑這點也值得你放他一馬。”“我亦不曾想過要他性命。”冷冷的一句。隔了會兒,淵澄又跟了句,“他一心想憑一己之力營救他的父母,總得讓他試試。不將他銳氣煞盡,他豈肯誠服。”只怕臣服之日,亦是離心之時。一旁的曲同音極輕地嘆一聲。天邊游云綿綿,無聲無息地變幻形狀。風緩,拂動樹葉,簌簌作響。良久,曲同音垂眸,“你篤定他會中計?”“他拿不準我是否已參破他的身份,但一定有所行動,”淵澄雙眼微闔,語氣平淡,“七年了,他還想等多久,誠如你我。”淵澄說這一句時徐徐睜開眼看著曲同音,目光澹定,幽邃的眼底似沉寂的寒潭,青鴉悲鳴虎嘯猿啼也驚不起一息的波瀾。「曲同音唱的那段,前兩句來自唐.李益的,中兩句來自劉希夷的,最后兩句,我瞎掰的。」第74章倏忽一個人影閃進花房,曲同音打了個激靈,定睛細瞧,是平民扮相的連齊,十分之淳樸,丟進人群絕對認不出。“主子,謝晚成單騎出城,在五里溪岸放了信號。”連齊垂手回稟。這一招請君入甕,眼下看來已經計成一半,淵澄不語,微微浮起一抹譏嘲。連齊沒抬頭繼續稟報,“文曲和武曲回了趟城郊新宅,正往西去。文公子暫時留在點翠樓中。”淵澄一一聽著。連齊頓了一瞬,迅速看一眼主子,“屬下發現,肖何喬裝改扮成小販,暗中跟蹤文公子,現下在點翠樓附近徘徊。”聞言淵澄眸光倏地一緊,看向連齊,語氣平淡卻飽含冷冽,“悄悄地,拿下他。”連齊領命,倏忽沒了蹤影。曲同音深深看一眼淵澄,忽然間能體會到他此時的心情,倘若徐靖云如此這般再而三地漠視他的用心,他亦無法做到心平氣和。若追溯這場悲劇的始作俑者,大抵誰也不曾欠誰。“你還不走?”日頭漸漸西斜,曲同音發著呆,明明自家府上,卻別人下了逐客令,他昂頭,掀一眼淵澄,起身拍拍衣裾,“還有交代沒有?”淵澄只搖了搖頭。刑部大牢的衙役將在交班時換成自己人,其余的無需再布防,動靜鬧大才真是節外生枝。曲同音擺擺袖,抽身離開小花房。此前和徐靖云分道而行,借口有重要案卷落在書房,現下回刑部府,以防萬一碰見徐靖云,他順路去書房取了冊案卷。今夜非良夜,卻是與他無關。點翠樓照常開門迎客。樓下大堂唯有一客在坐,衣衫破舊,頭發蓬亂,臉上是常年風吹日曬的銅色,面前一壺茶半個時辰還未喝完。卻也沒人催促,店小二坐在角落打盹。如此明目張膽的監視,要如何把人悄無聲息地拿下,連齊一籌莫展。正此時,見文公子挎著拂塵打樓內出來,不知是毫無戒心還是把握十足,根本不擔心是否被人跟蹤監視,徑直往城門方向走去。不一會兒,農夫扮相的肖何跟了出來,不忘挑起門口一擔柴。連齊一應三人,悄悄尾隨。到了城門口,只見文公子走向一個馬販子,二話不說交了銀子買了馬,牽出城外后,立刻跨上馬背,隨著一聲低喝,馬兒撒蹄飛馳。眼見肖何扔下柴火,匆忙走向馬販子,連齊抓準時機疾步跟上,三人圍住肖何,鋒利的匕首抵在肖何腰間。肖何猝不及防,驚惶地掃視一眼陌生的三人,將欲還手,卻腰間突然刺痛,耳邊傳來不容抗拒的命令,“跟我們走。”肖何束手就擒,行至僻靜無人處,為人魚rou的肖何卻強撐氣勢,厲聲道,“你們何人?好大的膽子,可知我…”未等他報上不可侵犯的身份,連齊抬手狠狠一記掌劈將他打昏。文無隅策馬出城,一路飛奔,日暮將近之時抵達破廟。謝晚成與赫平章正相對無言,另外還有一人喋喋不休,“平兄,你這次接的什么買賣,帶兄弟一起發財啊,雇主是誰,透露一下嘛,你不方便說,由我來說,多個人多個照應,我這一身的本事正愁找不到用武之地,可別小瞧了我……”“雇主來了。”見文無隅現身破廟,赫平章不耐煩道。文無隅進門便道,“可以,有命回來再付傭金。”那人愣了片刻,立即喜出望外迎上前,“好啊好啊,財神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