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大陸的人越來越多了。每天早上醒來，看見的不是澤維爾酣睡的容顏，不是那首來自內心的柔軟的歌謠，而是很多雙眼睛，和無數嘈雜的聲音。起初秦緣并不過于在意，因為他不會讓別人找到澤維爾的弱點，而從欲劍一日不鑄成，就沒人能夠傷害他。但是當他看見一支飛劍射傷澤維爾的胳膊，鮮紅的血從傷口處緩緩流下時，他的心里猛地敲響了警鐘，在除掉那個偷襲的玩家后，給他用了很多治療藥水都無濟于事，只能在一旁焦急地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像氣球一樣迅速被抽走了生命力。

抱著他的時候，秦緣做了一個決定。

三天后，宣布停止向公眾開放。秦緣再次進入游戲的時候，這個世界已經變成了一座無人問津的荒島，澤維爾在秦緣懷里安睡，醒來時，看著遠處紫藍色的天空，他的語氣平淡，像是感慨道:“真安靜啊。”

“嗯，你不喜歡嗎？”

澤維爾搖了搖頭。

然而即使隔絕了一切危險，澤維爾的身體還是一天天地衰弱下去了。他的臉色蒼白得像雪，摸起來更是冷的嚇人，但是他不會咳嗽，不會疼痛，只是這樣沉默地、悄無聲息地衰弱下去了，秦緣每天都像活在針尖上，害怕他在某一天睡著后就再也醒不過來，然而澤維爾沉睡的時間還是越來越長，有時候甚至一整天都緊閉著雙眼。

澤維，澤維……

一滴冰涼的眼淚滴落在澤維爾的眼瞼處，看起來就像他流淚了一樣。

如果你能好起來，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交換……

兩個人倒在鋪滿寶石的地毯上，火光在他們臉上明明滅滅，直到柴火燃盡，光芒湮滅，冷風吹散灰燼。

過了很久，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們的臉上，夏日的歌聲順著風的縫隙傳進來，溫柔地掀起他們的眼簾。

秦緣愣了好久，最后才真的確定這里是他現實的家，而最讓他欣喜若狂的是，澤維爾在身邊。

對于澤維爾來說，這個世界的任何事物都是新奇的，擁有無窮的誘惑力，秦緣溫柔地看著他好奇的眼神四處張望，帶他游遍這個世界的山山水水，那被人類定義為最浪漫的天涯海角。他們一起看書，一起畫畫，一起吃遍天下的美食，澤維爾的身體越來越好，仿佛那段被病魔纏身的日子不曾存在。

有時候秦緣會想，會不會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祈求。

”咳咳咳咳——”秦緣用力捂住嘴巴，以免咳嗽聲太大吵醒熟睡的澤維爾，他的胸腔劇烈地起伏著，咳著咳著，突然感覺到喉嚨涌上一股腥甜。秦緣心頭一突，快步走進房間里的洗手間，踏進門的那一刻便忍不住吐了血。他的手臂撐在洗手池兩端，低頭看著池內刺眼的紅色，閉了閉眼，良久，他打開水龍頭洗干凈自己嘴唇上殘留的血液。水聲停止，秦緣的視線再次停留在不遠處床上棉被里突出來的身影，心里有悲哀，還有釋然。

何謙找上門的時候，秦緣正在為澤維爾研究菜譜，那是他吃膩了常規的飯菜，鬧著要吃新穎的東西。門鈴響的時候，開門的是澤維爾，看見門外的男人俊朗的臉，澤維爾在心里疑惑，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先生，你找誰？”

然而這位先生卻久久沒有回應他，站在門口像是被定住了般看了他很久。

澤維爾逐漸感到不耐煩，“先生？”

“……澤，澤維爾？”

“是我。”澤維爾微微一笑，心里快速閃過什么，“你認識我嗎？”

“澤維，來的人是誰啊？”身后，秦緣系著還未來得及脫的圍裙走過來，看到來人的臉卻停住了，連忙看向澤維爾的臉，心里有些不安，伸手握住澤維爾的手把他拉到身后，問：“何先生，你來干什么？”

過了一分鐘，何謙才勉強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回想起昨天見到的人，那個人神神叨叨的，說的話他不怎么聽的懂，只聽他說什么主角，什么規則，貌似，那個人還認識他。昨天晚上回來，他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和秦緣在一起了，在夢里，他和秦緣在游戲相遇，在游戲里互相扶持，他告白的時候，秦緣同意了。在夢里，他們相遇，相知，相愛，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水到渠成，可為什么，在現實里，他們怎么會走到形同陌路的地步——

何謙憤怒又茫然的眼神落在秦緣身后的澤維爾身上。

那個陌生人對他說，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那個異端！！

何謙緩緩地握緊了拳頭。

一瞬間，眼前的場景變了樣。頭頂上天花板消失了，雪花緩緩落在他們的頭上。何謙的手上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一把劍，獨屬于從欲劍的光芒閃耀著，澤維爾覺得自己心口有點發燙，低頭一看，是他胸口的碎片在散發著強烈的光。

秦緣緊緊地拉著他的手，把他護在懷里，他在心里默念著咒語，手里也出現了一把劍，警惕著看著眼前發了狂的人。

然而何謙已看不到其他，他提起劍，冷漠地說:“由你開始，就由你結束。”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澤維爾胸前的碎片飛向了何謙手里的劍上，碎片的速度太快，秦緣甚至抓不住它的尾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者的結合。

“何謙，你瘋了嗎？！”秦緣大吼，同時提起了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