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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略將目光挪到了一行字上,字跡比那本約翰的日記上好上許多,但因為她沒有眼鏡,只能是抬起一只手指著書頁,一個詞一個詞地往下讀。 這是一本標準的航海日志,不存在任何個人色彩的冷淡筆觸,透露出一種腐朽的陳舊來。 她突然發問道:“他的房間號是多少?” 娃娃臉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回憶:“好像是31號?!?nbsp;他不太確定沈略問他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究竟是為了什么,但他還是 沈略的手指在某一行停下,細瘦的指尖終于沒有勇氣在挪移下去。 時間是幾十年前的今天,泛黃的紙張上清晰地寫著“房號31號的房間發生了火災,屋內船客死亡,已將電報致以他的家人。” 第38章 以賽亞書(四) 沈略深吸了一口氣, 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平和一些,她把那本封皮有些破舊的航海日志合上,抓著那嶙峋的書脊輕聲道:“不要到那個房間里去?!?/br> 馮挑眉道:“你是想說, 那個房間有問題?!?/br> 沈略把剛才那一段日志讀了一遍, 然后緩緩地,用著最平俗的言辭解釋道:“避開這本本子上發生過意外的時間地點, 我也不確定會發生什么。你聽明白了嗎?” 馮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打量著她, 那雙藍色眼睛里的鄙夷此時已經散去了一半了,他微微沉下臉道:“你的意思是, 幾十年前的事情又在我們身上發生了。” 沈略回答:“我沒說過, 我只是猜測?!?/br> 她從來不會用過于肯定的言辭說出某件事情,仿佛骨子里透出一種不自信來,以至于也會使旁人產生一種不可信任的感覺。 但是這只是作為一個科研人員的弱點, 此時她作為半個神棍,這些話說得越模糊越混亂, 邊上的人恐怕要更加相信了。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一眼, 馮率先轉過了頭,沖著那兩個抬擔架的人說道:“把他抬回去吧。” 既然人還活著,總不可能再像剛才的處理方式一樣, 拿布一包,往船外一丟, 萬事大吉。出于人道主義,只能將這將死之人從陰陽兩界的交界處給生生拉扯回來,扯得他皮開rou綻, 鮮血淋漓。 沈略這樣一個門外漢,回憶起在剛才那掀開白布的一瞬間看見的慘狀,也知道人已經是救不回來了,他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抗生素只能短暫地維持他的生命體征,但是很快,空氣中彌散的病菌會通過他已經支離破碎的皮膚入侵他的臟器,血液被感染發黑,變成下水道里的污水似的東西。 與正常老死的人們不同,他們從內部開始腐爛,呼氣時會發出惡臭。而這個青年人會從外部開始腐爛,而且速度飛快。 待得塵埃落定,那擔架被抬遠了,消失在了廊道的盡頭,那空氣里彌散的死亡的氣息也沒有淡去,令人窒息的味道不是那來自于焦臭或者是船只上腐朽的氣息,而是來自于一種人內在的絕望。 “你知道些什么?”馮的臉上帶著淡淡的陰郁,他看向沈略的眼神卻十分認真。 沈略抬起手,將那本日志輕輕一拋,紙頁翻動得像一只秋日里頹敗的蝴蝶,正好落到了馮的手中。 “上面寫的什么,大概比我知道的清楚。”她沒有絲毫地好奇這艘船上之后到底發生了什么,這與她無關了,她只知道結果,一個并不怎么好的結果。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盧娜突然道:“你不看看嗎?”自從她同盧娜說過了那一些話之后,她的態度已經有啦明顯的轉變,她不再像一個強者保護弱者一般地照顧著沈略,而是產生了一種無聲的疏遠。 沈略對著這樣的一種態度轉換并不上心,她只是笑了笑:“這一切與我無關,所以你們愿意聽我一句勸,回到你們原來的船上去嗎?”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沈略知道顯然是盧娜把剛才自己那一番故弄玄虛的話說給這群人聽過了。 終于沒有人出來質問她,終于所有人都以一種半是相信半是懷疑的目光看向她,但是更多的還是別無選擇地相信。 沈略說:“我不知道書里寫了什么,你們最好看看,這艘船上發生過一些極其——糟糕的事情?!?/br> 她一時詞窮,竟然想不出更加惡劣的詞語來。見無人回應她的話,她便繼續道,仿佛這樣的重申能夠驚醒夢里癡人一般:“所以我的建議是,回到你們的船上去,現在,馬上。” “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我們回不去了?!币粋€聲音忽然從轉角傳了出來,沈略愣了一下,迅速回過頭去,看見瘦約翰從拐角處徐徐走出,臉上帶著一絲疲憊的微笑。 盧娜皺起眉頭看向他,那雙深黑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些不信任存在。 約翰攤開了雙手,沖著盧娜微笑道:“我們的船不見了?!?/br> 沈略一時間沒有聽懂什么叫做“船不見了”,約翰便繼續笑著說道:“外頭起霧了,一點也看不到路,也找不到原來的原來那條船了?!?/br> 余下的幾人面面相覷了幾秒鐘,壓抑的氣氛像潮水一般地涌到了這狹窄逼仄的船艙里,始終沒有人說話,終于是沈略嘆了口氣說:“好吧,現在走不了了?!?/br> 邊上有人忽然有些歇斯底里地問道,那聲音很大,很不自然:“那現在怎么辦?” 沒人能夠回答他,平日里向來是執掌生殺予奪的馮,也沒有能力回答這個問題。安德烈突然自焚的慘狀在沖擊了他們的視網膜之后,仍舊在他們的腦海中回蕩不止。 他們本來都是城市中層的一些普通人,那些異能像是神跡一般地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身上,讓他們能夠在這殘酷的末世中生存下來,并且能夠很好地生活下來。 既然是現在仍然站在這里的人,沒人是想死的。他們向來活得不擇手段,卻從未遇到過不擇手段也有些希望渺茫的境況。 于是那些絕望的、不甘心的目光都在此時轉向了沈略。 這個原先就在這艘詭異的船上的,并且預言出了災禍的年輕女人身上。 沈略站在原處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還是用著最能夠使人信任的口氣說道:“把那本日志看一遍,有不對頭地方的,都畫出來,最好能做出一張地圖——把那些不能去的地方劃掉?!?/br> 馮忽然說:“這真的有用嗎?” 沈略無奈地笑了笑:“你問我嗎?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辦法了,熬過今晚,等到白天的時候,霧氣大概就散去了,你們仍然可以回去?!?/br> 馮微微抿了抿嘴唇,終于用著萬分艱難的語調說道:“謝謝你?!?/br> 沈略全然沒有做過被此人答謝的準備,故而一時間不知道回答什么話才好,馮也沒有在等待她的回答,只是迅速地轉過頭:“從現在開始,每個人都不要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