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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彎著腰問道。 “記得!”冬娃揪著姥爺的袍子,說道。 “冬娃,先松開手,讓姥爺洗把臉!”徐甜甜終于反應過來了,走過來扯著冬娃說道。 徐永泰洗了臉,就被讓進了堂屋里。 車把式也抱著鞭子,進西廂的客房里歇息去了。鳳芝端著一只木托盤,把飯菜送進了堂屋,又往客房里送了一份。 徐甜甜攏著冬娃,回了灶屋。 鳳芝說:“嫂子,吃飯吧!” 說著,又拌了一盤小咸菜,還把剩下的白蘿卜調了一盤。 * 因為心里有事,這頓飯吃得沒滋沒味的。 收拾停當后,見爹和公爹關起門來說話,徐甜甜讓冬娃在院子里和小姑子一起玩,自己回了屋里。 她得靜下心來想一想,一會兒該和爹說些什么? 在她的記憶里,翠翠對爹很孝敬。 可惜,出嫁后離得太遠,卻很少回家。 從徐家灣那邊過來一趟也不容易,所以來往得并不算多。可爹娘卻一直牽掛著她,趕到年節前夕,爹一定會跑來看看她。 對她來說,徐家是最大的助力。 況且,翠翠和爹娘的感情非常好,怎么都得想辦法幫幫徐家。 她細細回想了一下家中的景況。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徐家雖然敗落了,可比起一般莊戶人家,日子還算好過,至少吃穿不用發愁。家里宅子不小,可田產并不多,滿打滿算只剩下七八畝地。 等到“土改”劃成分時,不知會歸到哪一類? 她記得徐家灣在青沙河的下游,總體上比較富裕。 以徐家目前的景況,根本算不上什么。 唯一會被說道的,是家里雇過長工,包括今兒來的車把式,都曾在徐家當過差。 雖然都是陳年舊事了,可擋不住有紅眼病拿來說事。一旦被人抓住了把柄,有可能會往地主、富農上靠。 如果被劃為地主,那所有的家當,包括宅子和家具在內都會被收繳一空。 到了那時,爹和娘該如何生活? 翠翠是長女,下面還有三個兄弟,都在縣里念書。 如果沒了經濟來源,恐怕連書都讀不下去了。 關于“土改”,徐甜甜了解得并不多。 可也聽說有劃錯的。 那些被錯劃成地主的,基本上都被分光了家產。最后,即便又劃回來了,可分走了的東西卻沒人會還回來,最后只剩下一座空宅子。 甚至連宅子都有被拆除的。 那些值錢的磚頭、窗欞子和大梁都被拆走了,只剩下幾堵斷壁殘垣。 連住的地方都沒了。 按照徐家的人口,人均土地并不多,連個富農都算不上,也就和中農一樣。 可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分家比較穩妥。 這樣即便有找茬的,也沒了借口。 算算時間,馬上分家還來得及。 還有家里的大小牲口得通通賣了,值錢的東西也得悄悄轉移走。 現在的她,幫不了徐家多少,提前避險是她唯一能做的。 另外,章家也是如此。 這所宅子,她也看了,前院是個籬笆,后院是個菜園子,地方可不小。 章家好的方面,就是田產賣了一部分,投到了鎮上的鋪子里。 而鋪子里沒有雇人,都是自家人在干活。 這樣就不會劃成地主之類的。 而虎頭村也是個富裕村子,有田產的人家不少,章家倒是不太顯眼。 或者,借著分家的名義上把宅子和田地也分了。 這樣,就能往中農上靠了。 第9章 半仙兒 * 徐甜甜正在廂房里謀劃著。 就聽到堂屋的門“吱扭”一聲響了,透過窗欞子一瞧,見爹出來了。 她趕緊打開屋門,迎了上去。 “爹!”徐甜甜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裝出一副心痛的樣子。 “翠兒,回屋,爹有話問你!”徐永泰瞅了閨女一眼,心里一酸。 他下了臺階,隨著閨女進了西廂房。 關上門,就一屁股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氣哼哼的。 他拿眼看著閨女,一言不發。 沉默了半響,才開口問道:“翠兒,那事爹都聽說了,你究竟是咋想的?給爹好好說說……” “爹……”徐甜甜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而徐永泰呢,對章老二剛才說的那番話,并不全信。 自家的閨女是個死心眼兒,他還不清楚嗎? 在這種情況下,怎么可能會答應離婚? 三年前,章啟銘在外面出了事。 他得了消息就趕到了虎頭村,想接翠翠回去。 可翠翠卻舍不得肚子里的娃。章家為了孩子也不肯放人,說不論是男娃還是女娃,都是章家的,等孩子生下來了再走也不遲。 他只好退讓了一步。 等冬娃出世后,他又跑來了一趟,勸翠翠回娘家。 可翠翠又舍不得冬娃,說孩子太小,死活不肯。而章家也是信誓旦旦的,說會好好照顧翠翠,絕不會讓孩子受委屈。 他只好嘆了口氣,回了徐家灣。 現在可好,那個章啟銘又活著回來了。 可心卻變了。 昨天聽到消息,氣得他一晚上沒睡好。 恨不得立馬帶人到縣里,把那對狗男女狠狠揍上一頓。可翠翠娘勸他莫要沖動,待問清了事情緣由,再揍也不遲。 這不,天剛蒙蒙亮,就喊了車把式趕了驢車過來。 一路上只顧著趕路,甚至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 到了章家,章老二態度倒還端正。 他沒說翠翠一句不是,只說自家兒子有錯。 只是那邊人都娶了,娃也生了,還能拿他們咋辦? 看章家的意思,是打算認娃歸宗,不認那個女學生。可章啟銘那個混賬東西,卻要跟著那邊去海外謀生。 這是打算拋家棄子不回來了? 可這么一來,豈不是苦了翠翠? 他本來就憋著一肚子火,一聽這話就更惱了。 見他發飆,章老二咬著牙說翠翠也想離婚。 他想,翠翠若答應離婚,豈不是便宜了那一對混賬東西? 即便為了爭口氣,也不能開這個口子啊。 若讓那個外鄉女人得逞了,他徐家的臉面何在? 這樣白白受人欺負,莫說徐家,就連整個徐家灣的臉上也不光彩啊。 徐甜甜見爹一臉怒氣的樣子,心知爹的脾氣又上來了。 她倒了一碗水,讓爹歇口氣兒。 見爹發了話,就坐下來,把自己所想的一一道來。 徐永泰本是有見識的,可沒想到閨女懂得這么多? 他不禁問道:“翠兒,你提到的那個什么婚姻法,這事準么?” “爹,準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