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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山出人意料的否決了,侯爺不愿告訴我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我那小兄弟眼下活得很好吧。我低頭不語。侯爺想必是覺得,與其令我那小兄弟跟我一樣,不如放他去自在過日子。你那小兄弟,其實還模糊記得你。我想了想,斟酌著告訴他他眼下過著平常生活,做著自己的喜歡的事情,很是自在,他還告訴過我,以前你常背著他出門玩耍,有時他還會在夢中記起幼年那片荷塘。他還有閑暇想起這些,看來確實過的不錯。徐山放下什么重擔似的,輕輕笑了,我從未見他如此模樣,只覺得他那清淺的笑容里卻似蘊含著悲傷,仿佛下一個瞬間就會隨著笑容哭出來。要是我也如他一樣,只記得那片荷塘該多好,可惜,我是再也回不去了。他對我深深一拜。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原先不過擔心他流落江湖孤苦無依,既然一切都好,那我也再無牽掛。你是個有野心的人,以后大可在殘葉閣好好錘煉。我看著他腰間的夕狼,若你能成第二個云風眠,也很不錯。是啊,雖然他最后死于非命,但我還是很希望自己能如他一樣,憑自己的武功實力在史書中站一射之地。徐山看了我一眼,侯爺可知,云風眠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不論是怎么死的,一定都是死于穿黃袍的人手里。我這么說著,心中再無一絲波瀾,陷害也罷,投毒也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其它的說穿了也不過是圈套把戲。徐山點點頭,用手一指。皇上就在侯爺以前住過的院里等著。我進去的時候里頭一片安靜,連燈籠都沒在回廊上掛起了。在這個地方住了十幾年,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空洞的衛府,似乎里面曾經住過的那些人都是假的,又或者,連我也是假的。唯獨我過去的屋子里亮了一盞燈,像是只陰郁的眼睛一樣隔著窗戶望向我。窗臺下那株被我砍成兩截的山茶還躺在那里,萎縮成了干支。我蹲下來細細檢查了一下花根,確實是救不活了。這里已經不是我住過的屋子了。說不上遲疑還是懷戀,我在那里站了半響這才取下面具進了屋里。有個人坐在桌子邊,我也沒說什么,只在他旁邊坐下了。想不到,徐山竟然沒有放你走。他給了我逃走的機會,是我自己要來的。大半晚上沒喝水,我就著這桌上的茶具給自己倒了一杯,入口才發現里面盛著酒。你來,不會是想和我講和,也不會有繼續留下的打算。對方似乎已經提前喝了不少,張口就是酒氣。你來是想做什么呢,真的不想活了?我來是想和你比武。比武?以皇上的心思,自然顧惜龍體,哪怕我已內力全失也不會輕易冒險吧。我看著對方,他似乎并沒有動容。但如果對方只單純是魏光澈這個人,那么他會愿意的。畢竟,以你的性子來說,看上的東西就一定要握在手里,那么你殺了我,從某種角度來說我就永遠是你的了,無論我是不是心甘情愿。是啊,他嘆了口氣,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呢,我不認為你會愿意死在我手上。我愿意啊,意味不明的淚水忽然就涌進了眼眶,我聲音里的哽咽一時無法控制,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呢,只是能夠選擇的話我寧愿這一幕來得早些,在我妻兒枉死,舅舅被逼自盡的時候,你應該在那之前就殺了我的。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對你的好全變了味道呢,你相信嗎,我對你確實有過真心的。那么,我站起來,你就屏退那些藏身暗處的侍從和我光明正大的比試一場吧。他神色仲怔的看著我,我又加了一句:如果你能親手殺了我,臨死之前我會告訴你邵氏寶藏的下落。你真的知道?可能吧,我笑,萬一這世間真的有人知道,那也只能是我了,斷氣之前總會告訴你真相。魏光澈拍了三下手,有輕微的窸窣聲,我知道那些暗侍至少已經消失了大半。需要我給你劍嗎?他問我。這個時候我忽然有些佩服起魏光澈來,他確實只能是這場游戲最后的贏家,他寵愛過我,也毀了我,和我彼此之間慢慢折磨,在我已經不堪重負的時候他依舊能權衡利弊,以公平者的姿態站在我面前。不用,基本的拳法我也是學過的,反正不論用什么兵器我也贏不了你。話音剛落我就一掌劈了出去,他輕輕一擋就擋開了,隨即又甚為平和的擋下了我接下來的三十幾招。凌風,我不知道你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義。他嘆氣。覺得無聊,不想繼續,那就殺了我吧。他干脆利落的一指將我點倒于地,自己在旁邊坐了下來,又喝了一杯。你既不想陪著我消耗時間,又一時下不了手殺我,那我不妨給你講一個故事。魏光澈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似乎只是在想自己的心事。你也知道,衛府的人沒一個人喜歡我,雖然我以前不知這是為何,但從記事起我就知道自己是個多余的,不該出生的人。我暗暗回憶著內功心法,開始逆轉經脈,這種日子不好過,于是我在十四歲的時候,終于過夠了。那天仁淵第一次帶我去逛了煙花地,去的時候沒什么,可回來的時候看著銅鏡里的自己,我忽然覺得自己污穢無比,是那種從里到外都臟透了的感覺。雖然內力已經沒了,但逆著練習心法,血脈卻還是如我所想那般開始逆行,一口氣壓在胸口,如越來越重的大石。那時候哥哥正在院里練劍,劍法是糟透了,父親卻溫和的看著他,指點他,他們兩個人,連多看我一眼的功夫都沒有,連他們頭頂上空的天都是那么湛藍如洗,連一絲幸福都吝于和我分享。我看著他們,再想想自己,覺得還是算了吧,自己怎么掙扎都是無濟于事的。氣血逆行令我欲嘔,卻因為很久沒有進食而吐不出什么,魏光澈終于發現我的不對了。你多虧你點xue時候手下留情,逆行運功還是能強行解開的,否則我就麻煩了。我慘笑,扶著木柜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你要做什么?他覺得有些不對也站了起來。我先一步拿起桌上的燭臺,那火光熱熱的烤著側臉,想必我臉色也猶如這跳動的燭光一般變幻不定。我第一次去**的時候,有老師傅在護城河附近試放除夕煙花,我覺得有趣,等白天回去的時候就繞了遠路,向他討了些硝石火藥。魏光澈的臉上終于出現了驚愕,未等他開口我已經一把將房內的書柜推到,轟的一聲,原本在書柜后面的暗格出現了,暗格上滿滿壘著半人高的牛皮紙包。